孤灯是她的镣铐,屏幕是她的囚笼,暗光闪烁之间,倒映着怪物的影子。
她维持着手握钢笔的姿势,笔尖悬停在白纸上方半晌不动,那双湖绿色的眼眸半阖着,明明应该是盯着屏幕的,可是眸中的瞳光却已经涣散了。
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桌前半晌,薇拉放下了笔,撑着桌子艰难地站了起来。
卧室的角落里有一扇巨大的落地镜,薇拉把手贴在镜子上,镜子里的女孩也伸出手来,与她的掌心相扣。
镜子里的女孩长着一张和狄爱拉墨洛温格有八分相似的脸,湖绿色的眼眸、麦色的短发,面无表情,眼神里满是倦怠和茫然。
“你是一个卡佩罗林吗”
薇拉听见自己的声音,她看着镜子,镜子里的女孩也张开了嘴,问出了一模一样的问题。
你是一个卡佩罗林吗
是,我是的。
然后,镜子里的女孩又问
“那么,你是哪一个卡佩罗林”
“”
薇拉不说话了。
她睁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女孩子,镜子里的女孩子也睁着眼睛看着她。
她说
“你做事总是独断专行,不喜欢别人插手,对吗”
“你觉得爱情这种东西根本就毫无意义,你用尽手段引领着世界去爱,然而你自己并不信任这种情感,是不是”
“你总是对爱着你的人心存冷酷,你毫不留情地把他们全都赶走了,我说错了吗”
“在你的人生中,占据了所有时间和精力的是你的工作你的眼睛里只有工作,是吗”
“”
薇拉动了动嘴唇,她好像突然之间变成了一座无法动弹的雕塑,无法发出声音。
闪烁的灯光下,镜子里的女孩缓缓地走上前来,她的手掌慢慢地从镜子里伸出来,牢牢地扣住了薇拉的五指,让她无法挣脱。
她的眼睛像是鬼魅那样,散发着幽幽的、迷魅的冷光,好似一片深不见底的地狱悬崖,她顷身向前,微笑着问
“我说得对不对”
“那又怎么样”
薇拉冷冷一哂,她想抽回手,但是镜子里的女孩抓住了她的手,她抓得那样牢固,就好像她永不可分割的另一半灵魂,镜子里的魔女直视着她,带着一种残忍的平静。
她问“那你和威廉卡佩罗林又有什么区别呢”
彻骨的寒意从镜子里伸出的那只手上不断涌现,从镜子里悄悄钻进薇拉的指尖,又从她指骨慢慢地扩散到整只手臂。
那只骨骼凸起的纤细手腕上泛滥出淡淡的青色脉络,因为寒意而越显苍白透明,薇拉只觉得自己整只手已经被冻得没有任何知觉,像是冰雪覆盖的雕塑。
“没有区别。”
薇拉说。
她的灵魂在镜子里说。
没有区别。
薇拉塞纳变成了那只小蝴蝶最厌恶的样子,是怪物,所以没有区别。
“但是我非得这样做不可。”
她对镜子里的女孩喃喃地道,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对命运宣誓。
瘦骨伶仃的手腕忽而有了力气,脆弱得几乎一折就断的骨骼挣脱掉了束缚,森寒的冰雪和凝固的白霜带着她所有的血肉一块儿淅淅沥沥地掉下去,坠落大片大片的血花。
薇拉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不断凝固,那些隐藏在灵魂深处的细碎记忆正在一点点地失去温度,那些闪烁着微光的东西伴随着她所有的血液一块儿流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