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究竟要不要那么做。
段嚣的眼神一直没能离开沈喑的侧脸,视线落在眼睑边缘的阴影处,专注得像是要把睫毛根根数清。算不上相识日久,却也同床共枕了许多日子,这样的睡脸他见多了,却从没有哪一日,像今日这样躁动难平。
那些莫须有的欲念,专门挑了个他最虚弱难抵的当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一颗藏污纳垢的心。
若是平日与他相熟的人看见此刻段嚣的眼神,他一定会觉得,不是段嚣中邪了就是自己中邪了。少年眼中亘古不变的冰冷神情,从没有过今天这样的灼热。
段嚣自认是个寡淡的人,纵然血气方刚正少年,却从未想过情爱的事,更没想过要同男子发生什么,他这一生只有仇恨。明知自己,不配去牵绊另一个人,可此刻段嚣心里却很清楚,他在肖想沈喑,想要他。
得到他,占有他,利用他,逼迫他,禁锢他,让这世间少有的空灵体,去殉自己这冰髓体,再合适不过。
那些沸沸扬扬的传闻极具诱惑性,要了他,就能突飞猛进,修为一日千里,就能毫不费力地登上巅峰睥睨众生,就能像捏死一只蝼蚁,掐断一跟禾草那样轻易地,杀尽该杀之人。恍惚中,怀抱里,那人的温度却更加诱惑,他是暖的。
脖颈嫩白,眼帘微阖,段嚣携着沈喑坐到榻上,却依旧保持着把他圈在怀中的姿势。怀中之人醉得并不深,只是因为被封了睡穴,可沈喑脸上不带半分防备,丝毫没有被偷袭之下的惊惶,那是一张好看的脸,干净澄澈。
段嚣垂眼,眼神落在地上,刻意不看他。当烛火掩映的暖光照亮沈喑的侧脸之时,浮现在段嚣脑海的,却是一个又一个数九寒冬。
头一冬,深宫大院里,他在殿外长跪不起,漫天飞雪几乎将他小小的身形埋没。他没能跪开那扇门,娘亲真的不要他了。人前,要他对着一个不相识的女人喊一声“母妃”,人后,那女人打他打得狠,他不想哭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谁在乎呢
又一冬,他忤逆所有人,执意待在冷宫看护自己生母。原本还不到记事的年纪,可是当时的每一天每一幕,都钉在他的心里。此刻正快速回放着,那些背叛,那些哂笑,那些羞辱。那个一直把他捧在手心上,端淑温柔的母妃,怎么会疯成那样,又做出那些事。
再一冬,永州城郊的铁匠铺,老铁匠从死人堆里将他救活,成了他义父。可后来,铁匠铺外一片红雪,炙热的血浆在皑皑白雪上晕开一层又一层。官兵杀了老铁匠,段嚣杀了官兵,可惜没杀干净。
段嚣觉得身上越发地冷了,心冷血冷,他再没了要护着的人,便只剩下要杀的人。拼却一身血肉,他想亲手造就一座修罗场,把仇人扔进去,为过去讨个说法。他想要的,是与时间争命,变得更强。
空灵体的传闻,勾着段嚣,挣断了最后一根弦。
推倒沈喑的那一刻,段嚣觉得自己彻底变成了怪物,比传奇轶志里的任何一种魑魅魍魉都更加恶心。不过也没什么,这不正是他自己吗
段嚣正要去撕沈喑的衣领,却见沈喑动了动脖颈,偏头枕向另一侧。方才他下手不重,沈喑似乎要醒了。
段嚣并不在意,甚至没有再去封他的穴道,他一手抓住沈喑的两只手腕,举过头顶死死压住,欺身而上。他有足够的把握,沈喑逃不掉。
可是沈喑,根本没想逃。
那双缱绻迷朦的眼睛依旧闭着,沙哑的嗓音嘟哝着一连串的醉话。沈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醉酒之后,这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