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着自己那一面的车壁,额角抵着,头难免跟着颠簸,浓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别在鬓边的野花也微微颤着花尖。
一阵微曛的风飘过车帘,玄明看着那朵仿佛拨弄心尖的花,嗅到些许草木的暖香。他犹疑着问“冒昧了。元娘子怎么还戴着花”
“这个吗”那点转瞬即逝又暧昧不清的模糊心思在困意面前不值一提,如愿脸都不红,点了点鬓边,老实交代,“我觉得颜色挺好看的想留着。”
“做成干花”
“不是,只有一枝怎么做干花呀。道长果然不懂女孩子的事。”如愿觉得玄明的猜测好笑,真的笑了一下,但她又困,声音自然而然地稍稍发黏,“不过也差不多晒干了做香包什么的。”
玄明居然从她那个带着小哈欠的尾音里听出了撒娇的味道,他坐得更直,顺着她的话继续问“香包”
“对啊。香囊之类的东西,这样就可以一直留着了。当然得加别的香草,光一枝花做不成的。”如愿直觉不能在马车里睡,强打起精神找话题,她挪动身子,改成背靠马车壁,“比如这个香囊,里边还放了桃花,就是道长替我折的那枝。”
模糊的困意影响了她的思维,也体现在脸上,一身布裙的女孩斜斜倚着,漆黑的发梢一直跌落到车座,如愿半闭着眼睛,睫毛乖顺地耷拉着,和她下河摸鱼时的活泼截然不同。
但她的肤色依旧那么白,在太阳底下白得扎眼,处于稍嫌昏暗的车厢里也依旧扎眼,指尖点在绣着桃花的香囊上,轻轻一抹,仿佛能抹开一笔桃花色。
玄明移开视线“受教了。”
“什么啊。”好在如愿已经习惯了玄明彬彬有礼到让人发毛的说话方式,随口念叨一句,从逸散的思绪里继续抓别的话题,“对了,我和道长认识也一个多月了吧道长帮过我两回哎,不对,不止两回”
她开始回忆玄明到底帮了她几次,但除了几件大事清晰可见,剩下的反而是各种各样的碎片,有些是他矮身避开竹叶或者花枝,有些则是他从静室门前走过时投在竹帘上的漂亮侧影。
如愿越想越困,揉揉眼睛,含混地总结,“算了,反正好多好多回了。那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玄明觉得这个推导有些问题,但他不和困得快要睡过去的女孩计较,只温声说“若是元娘子不介意,我愿多个朋友。”
“那就不要这样叫我了。”如愿还在揉眼睛,“哪儿有朋友叫得这么生疏的。我姓元,叫如愿,全名拗口,直接管我叫如愿就行。”
玄明默了默,转向如愿,注视着满脸倦怠的女孩,认真地给予同样的回应“明镜。我家人这么叫我。”
如果如愿清醒着,她会腹诽修道之人就是含蓄过头,说个俗家的大名都不肯带姓,还用这么委婉的说法,但她越来越困,改成半闭眼睛“明镜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的那个明镜吗是佛谒呢可入的是道门。”
“也许是因为我父母都不信佛吧。”玄明第一次在旁人面前提及父母,或许是如愿先告诉了他很多私密的旧事,又或许是她实在是困得随时都能栽倒,大概什么都记不住,他说起来居然有种怪异的轻松,“这是我父亲对我的期望。他希望我心如明镜,不受外物的侵扰。”
“我瞧着也没什么能侵扰你啊。”如愿自然而然地换下敬称,后半句话越说越含混,“那就说好了,我们是朋友了,我直接这样叫了。嗯明镜、明”
她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