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别的事,早点回去歇息吧。”
“是,老臣告退。”
凝着他离去的背影,李韶面色沉郁。
他七岁那年,跟太子李安亲眼看到靳明阳抱着王皇后,听着他们起争执,不经意间窥知了皇家丑闻。大魏的嫡公主李映柔,他的皇姐,竟然不是皇家血脉。
他震惊迷惘,哀伤惧怕,幼小的心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事关重大,他与皇兄商议决定将这个秘密压在心底。从那时起,他就暗自发誓,要保护好疼爱他的皇姐。
如今十年过去了,帝后以及太子都已故去,靳明阳也成了他的眼中钉。
他完全可以用皇姐的身世将靳明阳拉下马,然而他不能,混淆皇家血脉是抄瓜蔓的大罪,连皇姐也会性命不保。他为她虚置后宫,只为等待一个时机告诉她真相,立她为后,他不能看着挚爱的女人去死。
“陛下,朱砂研好了。”
梁郁中的声音传来,李韶回神,随手翻了几本折子,摆在上面的都是淮党弹劾政敌的,而那些急需批红的国事都被压在下面。
“孰轻孰重,内阁真是愈发拎不清了。”他忿忿将奏折扔在桌案上,对梁郁中说“把这些弹劾折子全部收起来,朕今日不批。”
“这”梁郁中微微弓腰,“陛下,若您不批的话,怕内阁那边又要闹腾了。”
想到靳明阳把持的内阁,李韶阖眼道“收起来,能推一时是一时吧。”他话锋一转,“晏棠罚俸的旨意传下去了吗”
梁郁中垂目,“圣旨已经拟完,臣这就传旨。”
北镇抚司衙门,晏棠接到罚俸的圣旨后,不以为意的笑笑。他就知道柔柔吃不下这口气,想必是在陛下面前卖了惨,而她这个好弟弟素来都纵着她。
晏棠淡然的坐在紫檀雕缡案前,垂眸呷茶。不多时,衙门进来一个身穿校尉服的清瘦男子。
“大人。”孟烁拱手施礼,行至他身边,弯腰贴耳道“已经按您的吩咐办完了,明日胡侍郎就会供出左都御史颜世苑。”
“嗯。”晏棠应了声,放下茶盅,修长的手指轻捏着眉心。
孟烁回禀完站直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晏棠抬眼,“有话快说,哪学的磕磕巴巴”
“欸。”孟烁陪着笑,“我就是搞不明白,大人为什么非要跟长公主过不去,方才放了她就是,干嘛非要让她吃西瓜满朝文武都知道万岁拿长公主跟个宝贝似的,大人非要顶风而上。这下好了,大人被罚俸的事传出去,怕是要被袁刚笑死了。”
锦衣卫指挥使袁刚是淮党,跟他们这些非淮不对付,平日里作威作福,权焰熏天。好不容易晏棠攀上了陛下,他们这些人都熬出头似的,结果今天又得罪了长公主。
孟烁觉得前途无亮,唇边哀叹,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哭丧着个脸干什么”晏棠抬手抚着琵琶袖上的银线云雷纹,“袁刚想笑就笑吧,临死前不得多笑笑吗”
“临临死前”孟烁有些惊诧。
晏棠沉声吩咐“你让岳千户带人赶往滁州,找一个叫刘士锦的商人,顺藤摸瓜仔细的查,肯定会有线索。”
滁州是袁刚的老家,孟烁顿时明朗,面上浮出小人得志的佞笑,“大人放心,岳千户一定会掘地三尺的。”
“赶紧去办吧。”
“是”孟烁兴致盎然地走了,门槛都是跳出去的。
周遭安静下来,晏棠手撑着下巴,凝视着衙门外青蓝发紫的天,角落燃着绢灯,将他的身形映照的愈发柔和。
他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