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乌鲁克城墙内外到处都是火把,将工地照得亮如白昼,大伙儿连夜筑城。所有人都知道,成败在此一举。等到阿卡德人的大队到来,这段城墙如果还是残缺的,那么乌鲁克城就危在旦夕。
连夜赶工,乌鲁克人竟然没有人想到要休息。
妇人们带着刚刚烤出的面包和新酿的啤酒,等在城墙内的休息区,一旦有人轮换下来,立即把食水送给他们以补充体力。男人们三口两口解决了晚饭,顾不上擦嘴,将陶杯一放就直接回归岗位。
墙砖还在源源不断的往上递;将墙周围的填土夯实的号子始终在响着眼前的这一段城墙,似乎拥有自然赋予的能量,像是一道健壮的树篱,正在稳稳地,密密实实地长高,长到和周围的树篱比肩的高度。
第二天早上,当东升的朝阳在幼发拉底河上照耀出无数道雀跃着的金光,沐浴在晨曦中的乌鲁克城,已经完整无缺。
骑在牛背上,接二连三抵达的阿卡德人,见到眼前的景象,也忍不住肃然起敬。
这是一座被朝阳染成金色的城池,被高大雄厚的城墙所围绕。城门虽然洞开,但是城门前都修筑了壕沟。壕沟上搭着用连排的木料搭成的吊桥,随时可以用绞盘绞上去。
城墙包容着城市,一直延伸至幼发拉底河边,并且在那里终结于两座高塔。高塔之间,是幼发拉底河在乌鲁克城内的码头。
这座城墙,令整个城市看起来完美无缺。
阿卡德人甚至需要鼓起勇气,才敢于验证,它是否真的像看上去那样坚不可摧。
伊南与吉尔伽美什站在乌鲁克新建起的城墙上,望着在城外平原上铺开的阿卡德人营帐,心头都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营帐连绵不绝,不知延伸到了何处。
伊南大致算了算,觉得阿卡德驻扎在城下的成年战士,至少有八千人这个数字比乌鲁克城中受过训练的战士人数要多上不少。毕竟乌鲁克城力量最为强大的,是以修筑工程而著称的民夫。
乍一看阿卡德人的营帐没有什么规则,甚至营帐之中能看见老人和小孩的身影,仿佛这真的只是一群牧人,驱赶着牛羊牲畜,逐水草而居,随遇而安
但很快,城上的人看见了城下的人练兵时候的样子。
伊南便明白了此前她的估计还嫌太保守了,阿卡德人的战力远不止八千人。他们的老人和少年,都是令人生畏的战士全民皆兵,正是形容阿卡德人最准确的词语。
阿卡德的每个人,既是掠夺者也是生产者。他们一边在洗劫掠夺所经过的村庄和城邦,但他们同时也能照料自己的牲畜,挤牛奶羊奶做成奶酪,随时能宰杀牲畜充饥。“坚壁清野”对他们的作用并不大。
伊南站在城墙上的时候,正遇上一名看上去像是首领的人物,带着两三名随从,骑着牛,到乌鲁克城下巡视。
他旁若无人地来到了城门下方的壕沟跟前,俯视壕沟,然后扬起脸,正视伊南的双眼。
伊南瞬间被震了震那是一双写满了渴望与贪欲的眼睛。
不用说,伊南也能明白。乌鲁克城里积聚了多年的财富,城里的人口,女人,孩童都是阿卡德人最为渴望的战利品。
他们生来好战,一向以掠夺为途径扩大实力。无关道德,一切只关乎实力。
这一刻伊南只觉得庆幸庆幸有人有先见之明,让乌鲁克人不惜血本修建了城墙。否则否则可能现在这座城市,也已经像附近那两座村庄一样,陷入血与火之中,支离破碎,不复完整。
大约是伊南震惊的神情被吉尔伽美什看在眼里。这个男人伸出手,在伊南肩上轻轻地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