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春雷自远方滚滚而来,响在宫殿的上空,天色黑得如同傍晚,不得不点灯了。
宜妃拍拍手,叫来伺候的人,结束了这场密谈。屋里亮起整整十六根大蜡烛,照得翊坤宫金碧辉煌。
而大宫女之一的金钗来告,说院子里一个粗使小太监得了痰症。
“本也可以找个房间养着,然而娘娘怀有身孕,奴婢觉得还是挪出去的好。万一让娘娘沾染上一星半点,损伤到小阿哥,小杯子一条命都不够赔的。”
宜妃嗯一声“你拿二十两银子给他,什么大病都能打点了。别说咱们没给活路。”
雨丝依旧细细密密地织着,仿佛要将北京织成江南。两个太监一辆板车,将小杯子连着铺盖一起送到了西宫门外的怀恩堂。
宜妃是个手头松快的主子,小杯子身上那床湿漉漉的棉被就是主子恩德的体现,哦,还有怀里的十五两银子。
别问中间怎么缺了五两,问就是大宫女大太监照顾他了。也确实是照顾,好歹留下的是大头。
怀恩堂里意外的热闹,好几处摇骰子的声音。那些或拖着病体、或已经康复的太监,就坐在潮湿的草席上猜拳大笑。
仅有的一张完好的椅子属于怀恩堂管事太监一个额头上长黑瘤子的老头。他见小杯子被抬进了就先笑,露出一嘴黄牙“哟,这是得了什么病啊”
小杯子难受地动了动,嘴里含含糊糊的“说是痰症。”
管事太监弯腰背手,居高临下俯视他,瘦削的面容仿佛鬼怪“嘿,咱家也不会治病,先喝碗蒲公英垫垫肚子。要买药,可得花银子喽。”
小杯子掏了颗碎银子扔出去。“我是宜妃娘娘宫里的。”他嘶哑着嗓音喊,“翊坤宫沈公公是我干爹。”
“别,别喊。”老太监动作灵活地接住银子,笑得鬼气森森,“这里谁不是有个有权有势的干爹呢,大家说是不是啊”
“咦嘻嘻。”
“嘎嘎嘎。”
生病的太监们发出各种诡异的笑声。
“刚进来的都这么说。”有个靠墙坐着的年轻高个儿,说话还算正常,“但真有后台硬的,可到不了怀恩堂。哈哈。”
“小杯子是吧,你要能自己好起来,回那紫禁城去,将来跟着主子飞黄腾达也未可知。若是死在这里,也就没有往后了。”
第一次进怀恩堂的小杯子心都凉了,他突然抬手抓着总管太监的辫子就往下拽“药,给我药。不然趁我还有力气,我先杀了你。”
他能在性格强势的宜妃宫里混,自然知道弱肉强食的场面里只有比恶鬼凶狠才能活下去。
那老太监头皮都被拉得生疼,脸上的瘤子都憋红了“好说,小兄弟,好说。老钱头收了钱就会办事。”
“太医呢定例不是有太医执勤的吗”小杯子把手上那条花白辫子拽更紧了,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
“疼疼疼疼定例是太医三天来一次,但怀恩堂的活谁乐意啊,运气不好一个月不见太医也有只能大家一起凑银子去街上请郎中。”
小杯子松了手,瞪着怀恩堂破旧的屋顶大喘气。
他想一直睁着眼,等他的药,或者某个良心发现的太医,他害怕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然而痰症影响着他的血压,他没坚持多久还是昏了过去。
小杯子昏一阵,醒一阵,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中间迷迷糊糊喝过一次药,就再没第二次了。
他也没力气去质问老太监药价,昏昏沉沉中把手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