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如今有一个院使和两个院判,是太医中官职最高者。他们仨轮流值班,必得同时有两人在岗。今日轮值的是朱纯嘏和姓胡的另一个院判,院使大人休沐在家。“胡院判于妇人和小儿用药颇有心得。”朱太医介绍道,“于中庸之道也颇有心得。”
胡御医看着比朱纯嘏还要老十岁,秃顶,精瘦,面容有几分苦相。“常年走后宫,可不得小心谨慎”胡太医回应,带着不知道哪里的口音,“我倒是羡慕朱老弟学的种痘之术,哪怕是给蒙古王爷们种痘,也比伺候娘娘们轻松些。”
“哪里就容易了”朱纯嘏叫屈,“种痘是跟阎王爷抢人,怎么都会有人熬不过去。若不是皇上明理,我这脑袋早不知道掉几回了”
胡太医瞥一眼仰着头的小阿哥“然抢过了阎王爷,就是你的大福气。”
“嘿,也就咱们小八爷难得。”
两个院判闲聊,别的御医时不时过来搭两句话,也有那一直自顾自磨药的,不知是公务繁忙,还是性格如此。总归整体气氛是挺好的,看不出朱老太医口中那勾心斗角的局面。
八阿哥托着腮帮子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寒风。抬头一看,却是一个梳小两把头的宫女掀帘子进来了。跟红绣一样穿绛紫色的夹袄,发髻上却簪了两根金簪子。这么打扮,怎么也得是主位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了,然而胤禩不曾见过她。
“胡太医,我来给娘娘取药。”那宫女行止言谈颇为矜持,眼神不多看一个人,嘴里也不多说一句话。
胡太医应该是早有准备,取出一张方子,又叫来一个监管太监和一个记录官。几方人在场,方才开了后妃们的药柜抓药,什么药抓了多少都记录在案,相互比照了没有问题,才签字画押,拿上好的桑纸与药方一并包了,让监管太监与宫女一起送后宫去。
胤禩第一次见到后宫嫔妃的药是如何取用的,不由啧啧称奇。“好繁琐啊,这是怕有人下毒吗”
朱太医捂了他的嘴“小祖宗,你知晓也别说出来。”
胤禩“唔唔唔。”
“这是后宫娘娘们的药。若是皇上与皇后用药,还得一式两份,其中一份让开药的太医们分喝了,没有问题才进上去。”
八阿哥挣开朱老太医的手,凑在他耳边悄悄地问“那宫里是不是中毒的事很少见啊”
朱老太医“可轻易不敢出这样的事但一旦有了,御药房可得换一批人了。”
“那便是有过的。”
朱老太医看上去快把胡子揪下来了“阿哥快别问了。都是阿哥出生前的事了。”
胤禩见他实在不肯说,且他在宫里活了一年了,也确实没听说下毒的,便是贵人常在们斗法,也是推搡、摔倒、被猫划伤来得多些,便也丢开了这个刺激的话题。转而找胡太医打听“方才那个姐姐,我没有见过嘞。”
胡太医叹了口气“那是储秀宫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锦珠儿。”
“储秀宫娘娘我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的时候,没见过储秀宫娘娘呀。”
“那一位今年才十四,待字宫中,阿哥没见过也是正常的。”
朱太医给他科普,小赫舍里氏,是元后的亲妹妹,也是太子的小姨妈。当年元后娘娘生太子的时候难产而死,赫舍里家就想把才三岁的小赫舍里氏送进宫,被皇帝严词拒绝了。好不容易过了六年,九岁的赫舍里小格格依旧没逃过进宫的命运。
“据说皇上本来是想将她嫁给宗室做正妻的,嫁妆都给备好了一份。索额图和噶布喇走了太皇太后的路子,这才造孽哦,听说皇上一步都没踏进过储秀宫。去年好不容易松了口给了妃位待遇,却连个封号都没有”
只能赫舍里妃、储秀宫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