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灯看看桌上新鲜的红梅盆景,再看看自家小主清泠泠的眼,然后一言不发去取了大衣和手炉。
她倒是想说“八阿哥还在病中,白色不吉利”,那也得良贵人听啊。
然而这就不是个脑回路正常的主。经历得多了,晚灯也就学乖了,说话没用,不如不说。
御花园里的积雪还没来得及清扫,松松软软,一脚一个脚印。良贵人摒弃了花盆底,穿着厚底靴,步子慢而稳当。这让晚灯心里很是庆幸,总归她家小主不是个作死的。
正庆幸着呢,迎面遇上了同样穿厚底靴的一对主仆。
“良妹妹这可真是巧了。”来人素颜红润,梳一个圆髻,上无半点珠翠,只斜插了两根玉簪,一白一绿勾勒出平易近人的温婉。因着太过朴素,她不像是深宫中的妃嫔,反而更像普通人家的贤妻良母,隐隐透出几分持家的坚韧和大气。
如今宫里高位,喜欢这么打扮的就只有一位。
良贵人直接蹲下福礼“见过德妃娘娘。”
“良妹妹快起来,地上冷。”德妃伸手虚扶了一把,“昨日内务府放了一批宫女出宫,我心里便有几分感慨;今日又偶遇了良妹妹,可见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不知妹妹可否陪我说几句体己话”
良贵人抬眼看德妃,没动。
德妃惆怅地笑笑“康熙十四年入宫的宫女里,如今还能和我说说话的,也就剩良妹妹了。想当初我们住一个屋”
“好。”
两人留下贴身宫女,一前一后朝着梅林深处走去,到了梅林中央的一座小亭,德妃才开口,却是和追忆往昔毫无关系
“知道妹妹的性子,我便开门见山地说了,八阿哥的痘出得不太顺吧。”
良贵人面无表情,仿佛一个木头人。
德妃也不在意,只慢悠悠地说自己的话“我也是养过孩子的,出痘若是顺利,不过七八天的光景。这半个月了还没有好消息,那就是不顺利了。可惜正逢年关,各处都忙,又忌讳不吉利,被怠慢了也是没处说理。”
“以惠妃的性子是不会强出头的。”德妃观察着良贵人,好像她能透过这张美人面读出美人的想法似的,“她有大阿哥傍身,对八阿哥尽到养母的本分,即便是八阿哥折了也影响不了她什么。最多暗示你争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然而这孩子还病着,当娘的就开始争宠,且不说皇上会怎么想,妹妹自个儿心里恐怕也迈不过这道坎啊。”
小亭外的一支梅花颤动一下,抖下一堆积雪。也许是站得久了,也许是傍晚将近,周围越发寒冷。
“要我说,这是一叶障目、舍近求远。康熙十四年大阿哥出痘,皇上亲至噶禄家探视;十七年太子出痘,皇上更是辍朝亲自照看着。有龙气护持,小阿哥们自然逢凶化吉,岂不是比后宫女眷强多了”
“你想要什么”良贵人抬头,表情依旧木讷,眼神却清明得吓人。
德妃的嘴角慢慢弯起一道弧度,还是那个标志性的温婉的笑“瞧妹妹说的,都是做额娘的人,我不过是将心比心,体谅妹妹。”
良贵人沉默了两秒“成交。”
与此同时,东所暖炕上的黄色光球似有所感,疑惑的侧转15度:“好像触发了什么剧情点,但我没做什么呀,难道是bug”
系统一下子紧张起来,给自己来了一套杀毒补丁全家福套餐,查了半天没查出啥问题,就委委屈屈地去蹭宿主的后背。
八阿哥正在吃饭。也不知是不是中午哲嬷嬷闹过一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