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和唐雨遥本就在马车里,原本空旷的车厢一下挤满了人显得狭小局促。
纪枢左右看了看她们,目光落到中间平躺着,已经渐渐失去体温的南风身上。
“晦气还要和尸体共处一室”
他嘀咕完这一句,唐雨遥怒目瞪着他,那眼神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抽经剥皮,他被瞪得心里发虚,只好老实住了嘴。
众人脸色凝重,时逢笑和八喜身上都有伤,八喜伤得重,时逢笑便打开离开陆府时郭瑟给她的那个纸包,从里面取出金疮药递给八喜。
“先用上,不要让伤口感染了。”
她这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昏暗的车厢里只有一盏摇曳的烛火勉强照明,但唐雨遥还是看出来她的脸色越发苍白,额上还有薄薄的汗珠。
“时逢笑,你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她朝唐雨遥扯出一个笑容。
自己却并不知道那笑容有多勉强,有多难看。
唐雨遥隔着八喜,突然将手伸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腕。
目光直勾勾看着她“你根本就不会撒谎。”
时逢笑这才回味过来,她瘦骨伶仃的纤长手指,刚好扣在自己的脉搏上。
耳根微微发烫,心跳因为撒了谎而砰砰加快。
她被发现了,只好苦笑着打圆场补救“一点小伤,并不严重的。”
八喜整个人都很颓废,却还是站起身来,挪到了陆三旁边去坐。
时逢笑身边有了空隙,唐雨遥便坐过去,抓住时逢笑的手并没有松开。
“你伤在哪里”
时逢笑见她坚持要问,也不好再隐瞒,背过身去,指了指自己的腰。
借着微弱的烛光,唐雨遥看见她的腰窝处,红衣变为深色,湿了一大片。
秀眉紧蹙,唐雨遥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是个傻子吗”
唐雨遥有些急躁地斥责,话音未落,八喜终于崩溃,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和马车外刷刷雨声混合在一起,让人抓心挠肺更加低沉。
“都是我呜都是我没用呜呜呜呜”
陆三安抚地拍八喜的背“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唐雨遥并不懂得如何处理伤口,却依旧掀开衣裙的下摆,找到干净的中衣一角,呲地裂帛声后,扯下长条,环了手臂,从后面绕过时逢笑的腰给她绑住。
可那血根本止不住,还在飞速往外冒。
陆三从八喜手里拿了金疮药递到唐雨遥面前“唐姑娘,要先给小姐涂药。”
八喜还在哭,泪眼迷蒙看着时逢笑腰间的伤,越哭越大声“呜呜呜呜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时逢笑感觉到唐雨遥的手抚上了她的后腰,她小心翼翼翻开刺破的红衣,把金疮药涂到了她的伤口上,那个伤口很深,她的手指一触及外翻的血肉,时逢笑就嘶声吸气。
“我弄痛你了吗”唐雨遥轻声问她,极尽温柔。
时逢笑背对着她摇头,弓着腰等她给自己上好药,缠好新的布条。
“八喜,别哭了,是我没用,害得你们差点都”
时逢笑说到后半句便没有勇气再说下去,南风不在了,唐雨遥肯定也很难过,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不久前她被搀扶上马车的时候,唐雨遥正用帕子在给南风擦脸,她看到她面无表情地动作,也看到了掩藏在平静神色下的痛。
该说对不起的,只有她一人。
等唐雨遥给她简单处理好伤口,她回转过身握住了对方正打算收回去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