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时逢笑出来了,手里还拿着顶罩薄纱的斗笠,几个大跨步红衣已立到唐雨遥眼前,唐雨遥看了看她手里那斗笠,眼中赞赏之色明显。
时逢笑爬上车,八喜便扬鞭策马,口中高喊“驾”
车轱辘重新转动,两匹瘦马抬步拔足跑了起来。
马车内摇摇晃晃,时逢笑将斗笠为唐雨遥戴好,神色认真道“待会儿只能远远的看,不能过去,知道吗”
唐雨遥透过薄纱,见眼前人五官朦胧,那温柔的声音撞击在她心上,极尽呵护之意,可那些话字字句句,却如刀割肉般令她难受。
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被顺帝手下的爪牙带走吗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可她十分清楚,以她现在的处境,救人仿佛痴人说梦。
时逢笑愿意将自己置身险境,陪她来这一趟,她已经很感激了。
那晚她问时逢笑为什么救她,时逢笑没回答,她却是一直明白的。
这个女匪很仗义,很善良。她的眸中装着这世俗不容的纯净,每次她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总是那么的温柔深邃。
时逢笑见唐雨遥低着头沉默不答话,也猜到唐雨遥心中苦涩,她立即伸手过去,握住唐雨遥放在膝上的双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宽慰道“放心,我说过的,我尽量护你周全。”
触感微凉,唐雨遥感受到那双皮肤粗糙的手覆盖在自己的手上,耳边是时逢笑坚定异常的保证之词,她恍惚间想起了很多事来。
数月前,二人荣苑初见。
彼时她还是大蜀国最矜贵的嫡长公主,为了不远嫁他地而出逃,躲在外祖母蓝如英家中,跟自己的母后置气。
那日,子夜悄悄,春风料峭,时逢笑从假山后走出,表情含羞带怯,眸如当空星辰。
而后,飞渺山困她的柴房,时逢笑极为不雅一脚踹开了门,大步走入伸手拍飞她手中的碗,一张俏丽的脸气呼呼的,拿眼瞪她却一点也不凶。
再之后,她将欺身上前的时逢笑一把拽入怀中,便如愿以偿地看到时逢笑闹了个大红脸,眼神躲闪如一头受惊的小鹿。
那三日,齐天寨中上上下下,无不心挂着她将与时逢笑成亲一事,时逢笑像一只极其粘人的小猫,天天围在她身旁卖力讨好,笑眯眯的星眸里,散发着期待的光。
母后的亲兵赶来救她之时,两人在喜堂上分别,她没瞧见时逢笑的眼神,但却从话语中分辨出了对方的不舍。
回到锦城处处受限,她偶尔也会想起那出口便离经叛道的时逢笑,故而在孤掌难鸣之际,她便费劲心力,给自己找了这一条退路。
她赌时逢笑对自己有情,必会援手一救。
青岳山脉夹道,她睁开眼的一刹那,时逢笑眼中明显欣喜不已。
她果然赢了。
在唐雨遥仔细回想她与时逢笑这些仅有的羁绊时,马车外已陷入了嘈杂,八喜在荣苑西南侧的窄巷子里勒了马,转头压低声音对着车内的两人道“到了”
唐雨遥急切起身,时逢笑便搀扶着她下了马,三人急冲冲赶到,混入人群后,留意着荣苑的大门。
此刻荣苑大门口被一队官兵把守着,没人能够靠近,里面具体是什么情况也没人能知道,唐雨遥等得心急如焚,宝蓝大袖下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身侧时逢笑的手腕。
“小姐,看不到啊,人太多了”八喜在她们旁边,奋力以手相护,蹦蹦跳跳也架不住人多,前面那些个子高的完全挡住了她们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