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夜半三更天,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忠义侯夫人刘如玉却突然从床上惊醒,一下子起身坐了起来。
“怎么了”
忠义侯本就是习武之人,生来警惕,睡眠浅得很。
枕边人弄出这么大动静,他不可能不醒。
刘如玉拿了块方巾,擦了擦自己脸上的冷汗。“做噩梦了。”
她梦见那寿乐公主张扬跋扈,欺辱秦牧,牧儿心智不足看不出这沈思的恶劣,被卖了还傻呵呵地帮人家数钱。
她重新躺下,声音冷淡,“无事了。”
二十几年夫妻,忠义侯就是再木讷,见自己的妻子这副样子,也七七八八能猜到一些。
她是在气,气修远给牧儿求了这一门婚事,气他早就知道却帮着隐瞒。
“这思思是阿柔的女儿”
阿柔自幼同他们长在一起,品性最是端正温和,这沈思是她的女儿,品性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忠义侯正想要开解自己的妻子。
话还没说完,就见妻子背过身去,“你们一家子都姓秦,胳膊肘都往那姓吕的身上拐。就我一个姓刘的是外人”
忠义侯知道刘如玉和沈思的母亲吕柔年少时有些不对付。
可他们这眼看都是要过半百的人了,吕柔也早已驾鹤西去。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夫人耿耿于怀至此
他是个粗人,嘴笨舌拙,平生最怕的就是哄夫人开心,然而看着夫人纤瘦的背影,却又不舍得不哄。
当下只能叹一口气,“那是故人之女”你多担待些。
然而这一声叹息落在刘如玉的耳朵里,可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她狠抓着衣角,闭着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就闪出当年帝都第一美人儿吕柔的风姿。
她确实优秀,不只是长相惊为天人,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性子也是一等一的好,端庄大方,温润秀雅。
可这几乎成了刘如玉的童年乃至少年噩梦。
同样是勋贵世家出身又是同样的年纪,二人的母亲又是年少时的手帕交。
自然最容易被人拿来作比较,她一将门虎女,便成了衬托别人的存在。
人都有自己的骄傲,她自然憋着一口气,想要胜过吕柔一筹。
一口气憋了十几年,没想到最后还是满盘皆输。
脑海中的场景一变再变,最后变成了早些时候在后院闹翻天的那张和吕柔八分相似的脸。
“我不管”
不管沈思与牧儿是不是圣上下旨做媒,不管吕柔与你到底有何种情意。
“她要是敢对牧儿不好,我定上去扒了她的皮。”
刘如玉背对他,忠义侯看着自己夫人的背影,脑中突然有一阵恍惚,以为这声音带上了哭腔。
可他这夫人像他岳父多些,性子最为刚烈直爽,结婚这许多年别说是吃醋拈酸,就连撒娇这样的女儿情态,他都从未在刘如玉身上见过,这样的一个人说话如何会带上哭腔呢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夫人决绝的话语。
“你若是怕圣上怪罪,大可递我一纸休书,我拼上将军府也要与这寿乐公主搏上一搏。”
这说的又是什么话,如何又扯到休书上去了
他还没开口,就听见有人撞击府门的声音。
夫妇二人都是练家子,对视一眼,披上外衣,便往门口赶。
刘如玉的轻功比忠义侯还高上一筹,几个呼吸之间,她就已经打开了府门。
月光之下,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儿子脸色苍白,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