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目结束后,观众们陆陆续续离开广宁楼,人流散去,未久台下便空了。
二楼的雅座上,有些人未曾下楼,反而径直往后台去了。锦年扬了扬眉,推开红木雕花椅,起身跟了上去。
正对后台出口处设有一间雅阁,阁内呈环状放置着几张雕花大椅,专为想近睹名角风采的二层豪客而准备。
前头身穿马褂,留着黑色长辫的几人熟门熟路地走进雅阁,大摇大摆地坐下。锦年也跟着步入阁间,随意地打量几眼,然后在一个离他们远些的位置就坐,两名卫兵也紧随着站在椅后。
在她坐下后,雅间又走进一名男子,他梳着大背头,系着领带,身穿黑色马甲西服,脚上是同色皮鞋。
他身姿挺拔,面容英俊,神情自信,身后还跟着一名随从,一派名门富家子弟风范。
他环视一圈后,走到了锦年旁边的座位,对上锦年的视线后还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锦年看着他落座后,微微垂下眼帘,遮住眸中泛起的一丝波澜。
先进来的那几人神色不善地盯了几眼他俩格格不入的装扮,然后转过头去自顾自地谈论起来。
期间不时有堂役上来端茶倒水,锦年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视线落在清亮的茶水中,默不作声。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门口传来动静,锦年抬头望去。 只见后台门帘被撩起,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当先走来,正是德庆班的班主。
他脸上堆着笑容,拱着手,口中笑道“各位老爷先生,实在抱歉,让您们久等了” 在他说话间,一个人影跟着从后台走出,这身影甫一出现,众人眼前就是一亮。
来人气质如竹,神情孤高,行走间逍遥若风,举止洒脱。众人心中虽明了这必是刚刚登台的明月生,但还是免不了内心的诧异。只因他一身作派完全不似台上唱戏的戏子,反而更像一位游戏人间的高门公子。
等他走进雅间,灯光映照下,众人才真正看清了他的容貌。
卸了妆的明月生给人感觉与台上完全不同,他眉目之间并不是想象中的女气,而是清新隽永,见之忘俗。
他的眼形极正,只在眼尾微微上翘,之前所见戏台上呈现出的桃花眼只是妆容的效果。
如果说台上的明月生是一个娇媚艳丽的迤逦佳人,那台下的他就是翩翩公子,清俊如松,两种对比一热一冷,反差极大。
雅间里坐得离门口最近的一个身材虚胖的中年男子,在明月生出现的时候就急不可耐的站了起来,没有搭理面前还在赔罪的班主,绕过他径直走到明月生身前。
他背着手,围着明月生走了一圈,双目放肆的上下打量。面上眉头紧皱,神情满是失望,摇了摇头,嘴里不自觉地嘀咕,“怎么长得这么像男人”
这话一出,还坐靠在椅子上,那明显和他一伙的几人都忍不住哄然大笑,“哎哟,二爷,你可真逗,瞧您这话说的,人家明明白白本来就是个男的嘛。”
“去去去”,被称作二爷的男子恼怒道“我能不知道他是个男的啊不就是看他在台上娇滴滴的模样,谁知道下了台跟变了个人似的,真是白费心思。”说着,他一甩手,冲着那几位道“走了走了,这里没意思,我们上别的地去。”
被叫着的几人都是一脸无趣,伸着懒腰,慢吞吞地站起,但其中一个身穿绸缎长衫年纪稍轻的男子却还坐着不动,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装模作样地扇着,“走什么走,别急啊,二爷,不是我说,您的品位可真是”他摇着头,嘴里啧啧两声,面上露出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那二爷被气笑了,也不急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