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程县令光想想这些,都觉得要不回家种地算了。
“你还种过地”
程县令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居然把吐槽说出了口,便笑笑自豪道“怎么样,看不出来吧,我出身寒微,家里最穷的时候,只有三分薄田,为了能吃上饭,什么事没做过,种地又值当什么”
“看不出来。”
程亦安的长相,就是搁妖怪里面也算上乘的,他又是在最清朗的年纪,意气风发,腹有诗书,若说是勋贵子弟,旁人也不会不信。
今日从地府归来,黑山的心绪显然并不平静,否则他也不会陪着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公务,为的不过是转移下注意力罢了,大概也是因此,他的话难得多了些“你们凡人,不是都很好面子的吗本座见过攻读诗书的贫寒子弟,大多不会耕种。”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他们有父母亲人,可我没有啊。”程晋说得相当坦然,“况且我不承认,难道过往就不存在了吗”
“不会怨愤老天不公吗”
黑山见过太多不知足的人了,就好比陈历,他在村中被人欺负,逃离村庄后,最初想的只要一个落脚的地方,但后来他又想有富足的生活、贤惠的妻子、承嗣的儿子,而有了这些他还不满足,他还想回到村中,得到亲人的认可。
人之贪欲,无穷无尽。
这个问题,程晋并不想回答,这太触及他内心了,于是他选择拒绝“我不想说,因为说没有,那肯定是假的,但如果说有,现在你让我拥有父母亲人,我只会无所适从。”
甚至当初穿来时,程晋明知道在古代没有亲人要艰难许多,他还是不止一次庆幸原身户口本上就他一个。
夜很快就深了,程晋将加急的公务处理完,就将笔搁下“早些睡吧,我知你报仇心切,但来日方长吧。”
黑山神色莫名,却没看程晋,许久程晋都想拿着灯笼离开了,声音终于从后方传来“那你觉得,这庆恒意欲何为”
程晋闻言,随意打了个哈欠,他勾起灯笼,转身将门打开,踏出去前,他道“不知道,但以后你若是见到他,记得打爆他的头。”
黑山不解道“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我家师爷这般好,他敢这么对你,无需考虑其他,打他就是了,若在汤溪境内死了,算本官的。”
黑鹿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干山匪的呢。
再抬头,门边已没有了人影,唯有寒风穿堂而来,黑山将桌上的蜡烛用手掐灭,忽然轻轻一笑,他好吗他怎么不知道。
第二日,却是一个好天。
程晋最喜欢有阳光的日子,一大早,他就闻到了糖炒栗子的味道。
循着味道走进后院,果然勤劳的小阿从正在处理板栗,旁边的小锅炉还冒着白气,隐隐能闻到香甜的味道。
“少爷你醒啦,今早有三鲜灌汤包,云吞鸡蛋面,若是不够,再烙个素饼”
板栗就够难处理了,程晋忙拉住阿从“不用不用,你吃过了吗”
少爷只要不说奇奇怪怪的话,阿从就是全天下最贴心的小书童“早便吃过了,少爷你最近都清减了,不行,得卧两鸡蛋,少爷你等着”
有一种瘦,叫做阿从觉得你瘦了,程县令知道拦不住,就不再拦了,反正他也吃得下。
“哟,师爷,早啊”
后头的猫猫忍不住探出头来,不过因为冷,又缩回了夹袄里“还有我啊,我也在”
“你要不说,本官还以为你长在暖棚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