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房来唤桔梗时,她早已穿戴好衣裳,静静地站在宫殿的屋檐下,一头乌发飘飘如漠漠春云,身形孑立似青竹翠柏。一株开得热闹的樱花树正好长在她身旁,密密匝匝的粉花点缀在枝头,堆积在树枝上,随着弯曲的树身沉沉压在一旁,在少女的头顶形成一片浓密的樱色阴云。
飞舞的樱花滑落飘扬的青丝,女房抬头看到站在樱花树下少女清丽纤细的身姿,神情一怔,略带迟疑地启唇唤道“阴阳师大人,女御请您进去。”
桔梗听到声音回头,眼眸轻抬,恰好与倚在门口表情莫测的女御对上了目光。
“女御。”迎着女人打量的眼神,她低下头。
“女御”女房不由得愣住了,回头一看,果不其然看到了原本应当待在宫殿里的女御,连忙垂下头来,不敢与其对视。
年轻美丽的女御倚靠在刷了红漆的柱子上,不知在那里看了多久。只见她披着松松垮垮的赤金单衣,绯色的眼角微扬,敛起金色的眼瞳,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底下身着巫女服的美貌少女。
桔梗能够察觉到有道目光一直盘旋在自己的头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还有一点点的茫然就像第一次见到毛线球的猫咪,带着点跃跃欲试的冲动,却又因为恐惧未知而迟迟没有探出爪子。
“过来我这边,阴阳师大人。”
终于,那位女御开口了,低沉的嗓音如同被指尖压住的三味线,仿佛可以拨出悠久古雅的乐章。
桔梗抬首,款步走到女人的身前,仅隔着两个台阶的距离。那是一个相当危险的距离,如果对方真的是妖精,只要伸出手就能掐住她的脖子。同理,只要她伸手也能够抓住她。
好在事情并没有按照危险的想象发展下去,比起昨天,那位女御没有再那么排斥她的靠近,甚至还饶有兴趣歪着头端详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常子待在外面。”
常子是那名女房的名字。
“是,女御。”名叫常子的女房颔首点头。
吱呀
伴随着房门的开合声,金色的衣角消失在门口,桔梗也跟着走了进去。
卧室和桔梗昨晚看见的没有什么区别。天皇好似没有来过,里面干干净净的只有女御身上浅淡的香味,闻不出是什么味道,似一只白狐穿越山岭后无意间沾染的属于自然的气味。
“阴阳师大人今年多大了”
走在前方的女御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桔梗随之止步,垂眸回道“十五。”
“十五”她一边喃喃念着,一边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无意识地自言自语,“年纪还真小”
但是这个年纪,在人类世界好像已经可以成亲了
金眸一闪,她轻笑出声“已经定亲了吗”
见问题越问越私密,桔梗不禁微微蹙起眉头,但还是认真回了对方的话“并没有。”
“还真是不可思议了。”女御一脸高兴地说道,“像桔梗这样的美人竟然没有贵公子向你求亲”
桔梗“没有。”
不知为何,桔梗忽然很想结束这个话题。她不是身体不舒服叫她给她看病的吗为什么会偏到结婚上面
可女御似乎一点也不想结束这个话题,她甚至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我有一个弟弟,他叫做玉”
“女御。”桔梗扬声打断了她。
空气一时凝滞,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桔梗垂首“女御,请问您哪里不舒服等除秽之后,我还得赶回皇后宫。”
狭长的眼眸一眯,原本平易近人的女御身上慢慢渗出一股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