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追至墙角,眼睁睁地瞧着那贼人逃远。这时家里的主人从追踪至此的家奴后面走了出来,前方领队的佩刀武官见状连忙出列,朝着来人垂首躬身道“大人,公主她”
藤原道长抬手打断武官的话,望向层层高墙,黑色的瞳孔里火光跳跃。
“我儿命薄。”男人的神情分外冷静,全然没有女儿丢失后的难过愤怒之色,“今被贼人所掳,生死未知。事已至此,伤感无益。都先退下吧。”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番,似有不解,但是没有敢质疑主人家的话,于是纷纷领命退下。
周围的人一个一个散去,藤原道长负手立在墙下,眯起精明的眼眸,喃喃叹道“罗生门下,百鬼夜行。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了这也算是为父对你最后的一点情分。”
风在耳畔呼啸而过,正在路旁拾荒的老妇直觉身后一阵阴风吹得后背发凉。身形一僵,她缓慢地回头看去,却半点人影也未瞧见。
“真是见鬼了。”老妇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忙抱着拾捡的垃圾往后退身走去。
深夜,高耸的罗生门如同巨人一般伫立在夜色之中,过道两旁张贴的黄符在阴风中瑟瑟吹动,发出擦啦擦啦的声响。
突然间,一抹黑影从掠至门口,丢下怀里的东西便飞快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此时鬼风吹来,烟尘四起。无数黑色的烟雾从门里窜出,鬼爪一般袭向静静地放在巨门底下的那团蓝色的襁褓。
慢慢的,襁褓动了。幽蓝的月光森森地洒在地面,落在那团襁褓上,隐隐照出婴儿那张稚嫩可爱的脸庞。
长着骷髅形状的黑雾对上那双黑暗中漆黑明亮的眼睛,猛地一愣,立即收回探出去的鬼爪,绕着襁褓盘旋了起来,迟迟没有发动攻击。
白色的幼猫藏在襁褓里,只露出毛茸茸的小脑袋。小小的一团婴儿无声无息地盯着头顶翻滚的黑雾,水盈盈的眼睛明亮得叫人不敢直视。
哐哧哐哧
牛车行驶的声音自遥远的深夜传来,围绕着婴儿转悠的黑雾立马浑身一颤,仿佛遇到天敌一样迅速缩进了旁边的石壁缝隙里。
明晃晃的鬼灯笼悬挂在车顶,绣满牡丹花的蓝色幕帘在晃晃悠悠的牛车上摇荡着,几名身穿白色狩衣的阴阳师随侍在车身两旁,神情呆滞,面无表情地跟着牛车一起缓缓行来。
车轮碾过扬尘的地面,留下长长的轧印。摇晃着的牛车从罗生门底下驶出,眼看着就要与被遗弃的婴儿擦身而过时,牛车里响起了男孩稚嫩清脆的发话声“停下。”
一旁的阴阳师连忙感到车前,俯身行礼“公子有何吩咐”
帘子被微微挑起,从里头伸出一只属于幼童的手。食指勾起,掌心一侧,指向右边方向,车里的人压着嗓音说道“去看看路边是什么东西。”
“这”年轻的阴阳师略微一犹豫,最终还是转身去查看了。
他抱起地上的婴儿,用手掖了掖襁褓,回头走到车前,恭恭敬敬地弯下腰道“公子,似乎是个被遗弃的女婴。”说着,他语气一顿,就着鬼灯笼的火焰看清了明显不属于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襁褓,呐呐地说“兴许不是个普通的弃婴。”
“自然不普通。”车里传来男孩居高临下的轻斥声,“可真是够迟钝的。这孩子身上的灵气四溢,四周妖魔蠢蠢欲动。你们居然一无所知,源氏有那么你们这样的阴阳师难怪一直被贺茂家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