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也是个倔脾气,整日追着晏老将军死缠烂打,一哭二闹三撒娇。
晏老将军实在拗不过顾盼,只得敷衍道“你若能比试赢过我,我便不再带他去边疆,让他走科举的路子做个文官。”
晏老将军纵横沙场几十年,岂是一个小姑娘过家家一样就能打败的但好歹有了个盼头,顾盼愈加奋发学武,每隔几日便找晏老将军切磋比试,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晏老将军喜欢小姑娘斗志昂扬的劲头,也恰好借着比试指点她几招,便也由她去了。
直至临行前一天,顾盼已和晏老将军比试过不下百次,每回都以小姑娘落败告终。晏初去往边疆的行囊已备好,今日是她最后的机会。小姑娘咬了咬牙,眸中是鲜少一见的狠厉神色“师父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顾盼粲然一笑,露出一排月白糯米小牙“不用木剑了,今日真刀真枪干一场,如何”
晏老将军点头应允。他的剑法对小姑娘来说,完全是一边倒的压制性上风,无论用木剑还是长剑,都不会改变最终结果。
顾盼深吸一口气,握紧剑柄摆好了架势,手中的长剑在暮色下泛着赤红的光。
剑锋相交,兵刃交接的铿锵声接连不断响起。待两人歇战时,晏老将军的剑对小姑娘已经“点到为止”了不下七次。顾盼早已累得大汗淋漓,大口喘着粗气。晏初原本只在一旁静静看着,此刻也不免有些心疼小姑娘,出声劝诫道“别打了,你赢不了的。”
小姑娘不理会他,只一门心思盯着晏老将军的剑“再来”
声音还是软绵绵的,但少了嗲里嗲气的娇气,多了份奶凶奶凶的示威。
就喜欢小姑娘一往直前的冲劲儿,晏老将军爽朗一笑“好,再来”
兵刃交接声再次响起,小姑娘神色认真一一接招,似乎和之前无数次的切磋一样。然而变数乍起,只见如血暮云里闪过一道长剑的白光,那原本能轻易躲开的一剑,小姑娘却直直撞了上去,剑锋刺进她的肩头,鲜血霎时涌了出来。剑刃划过内里的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铮鸣声。
晏老将军心神一晃,小姑娘的剑尖已划断老将军的一缕发丝,堪堪停在他脆弱的脖颈处。
“你输了。”
晏老将军此时才发觉,顾盼今日选用长剑而不是木剑,就是想用故意受伤来分散他的心神。
还真是小姑娘独一份的作风。不过是个娇小柔软的小丫头,似乎支撑着比任何人都要挺直的脊骨,好像认个输就是丢了半条命似的。
晏初快步冲到顾盼跟前,想要抱起她,又怕碰到伤口。
顾盼还在没心没肺地笑“我有分寸的,故意避开了要害。”
但血液还是争先恐后溢出来,沿着衣衫的纹路一点一点渗透。这一大片殷红刺痛了他的眼睛,晏初只觉耳边嗡嗡作响,风吹得眼睛沙沙的疼。
由于失血过多,小姑娘的神情已经有些涣散了,仍拉住他的手“我赢了。你不用走了。”
小姑娘说罢对他浅浅一笑,但笑容浮在她血色浅淡的脸上,有些苍白。
一些来不及分辨的复杂情绪一股脑儿全涌了上来,如同一排细小的梨花针扎在晏初心头,微弱但足够肝肠寸断。他不管不顾抱起小姑娘往将军府跑,声音里带了哭腔“父亲,快去叫郎中,快”
晏初一身月白衣裳沾染了大片血迹,顾盼窝在他怀里,鼻尖是浓重的血腥味儿,混合着他身体温热的气息。顾盼恍恍惚惚说道“对不起啊”
“对不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