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靖国国力日益强盛,建兴帝若是个有野心的,绝不会甘于臣服在大鄢之下,他却偏偏在这个关头派江休言出使大鄢,旁人看来大有先礼后兵之意。
伴雪不知何时从后头走来,道“小姐,后院里的梨花都开了。”
岁岁合上书页,抬眸瞥了一眼从墙外斜斜伸进来的梨枝,淡白得仿佛铺了层薄雪上去,细嗅之下犹有淡香。
岁岁“每年都会开,也没什么稀奇。”
“可小姐前段时间还折了梨花酿酒,想这会酒也当酿好了,小姐不去看看吗”伴雪不解。
岁岁转过身回了屋内,说“我不饮酒。”
却说王章这头,一边慌慌张张走着一边理了理身上官服,生怕哪里不对劲惹得那位殿下不悦。
等到殿中,但见江休言着一身白袍,眉眼清淡,全无储君架子,王章悬着的一颗心隐约放了下来。
他走上前,朝江休言施了一礼,尔后又亲自为其沏茶,一边问道“殿下千里迢迢至大鄢,本是有一条更近的路线,怎么来了江左”
江休言挑眉看他一眼“不能来”
王章心里咯噔一声,连连半躬着腰,道“哪敢哪敢,殿下临驾于此真是蓬荜生辉,下官接见来迟,实在该死。”
“为何来迟”江休言清冷问道。
王章如实答道“下官方才在府上为犬子婚配一事耽误了时间,是下官之失,殿下见谅殿下见谅。”
江休言“令郎要与谁家结亲”
闻言王章眼轱辘儿一转,当下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不知靖国的殿下怎连这点鸡毛蒜皮的事都要过问。
他也不敢搪塞,便道“正是晏子疏晏先生府上的千金。”
江休言眸光微滞,这才正眼打量起王章来,清冽眸光犹如尖利锋刃在王章身上剜了一道又一道。
旋即江休言附在随侍耳边吩咐几句,王章竖直了耳朵也没听见半个字。
片刻后,那随侍从殿里头取来一份庚帖,交到王章手上。
王章愕然“殿下这是”
江休言“还请王知县帮本宫将这庚帖送到晏府,便说是沈家送去的。”
“沈”王章愈发不明白眼前这位殿下的用意了,也不敢多过问,人家发话了,自己这芝麻官也只能照着办。
这头王章携人亲自把庚帖送到晏府来,晏子疏以为是王章不死心,当下要闭门送客。
却听王章道“这庚帖是名姓沈的公子送来的。”
晏子疏眉蹙了一蹙,隐约想起了一号人来,遂派欺春去问岁岁意思。
岁岁立于梅园中,望着满园绿枝,抬袖又将母亲碑头的尘土拭了一拭。
闻见身后欺春念出“沈”这个姓氏,她手中动作僵滞片刻,须臾,道“退回去吧。”
入夜,雨停了下来,空炁夹着湿土气与淡淡梨花香,天边月色如霜。
如斯微凉气息催人欲睡,衬得四野静谧无声。
岁岁透过窗纸望了眼屋外梨树,簇簇梨花在月光下白净得能折出银光来。
蓦地她吹面屋内烛火,任月华入户倾泻一室凉如水。
她提了盏灯出去,穿过回廊,直奔后院。
穿过重重梨枝,清淡梨香沾了满裙摆,片片梨瓣于灯纸上投下稀稀疏疏的倒影。
行到后院深处,岁岁蹲在一颗梨树前,灯盏被其置于一旁,微光映着她半侧面颊。
面颊早褪去了从前的半分稚气,眉眼愈加清丽,她置身于素淡梨群中,整个人也素净得宛若白梨。
岁岁伸手扒开梨树前的泥土,白日里的雨将土浇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