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叹气道“你是在和尚那里饿傻了罢,师兄给你去找点肉吃罢。”
他此时心中虽仍觉得了尘是个夯货,但不空方丈颇为仗义,却不能再以秃驴称之了,遂口称“和尚”云云,自觉已是十分给面子了。
说完又朝祖师画像合掌拜了一拜,口中小声说了两句诸如“待会儿给您也供个猪头”云云,便推开门跑了。
是夜。
叶灼跪在小师妹特意找来的柔软蒲团之上,其厚几如床垫;身上披着二师兄送来的夹衣,面前装了满满一海碗的饭菜,寥寥几根青菜之下是满是大块的肉,是方才三师兄鬼鬼祟祟偷渡进来的晚饭。
纵然此时山高露重,夜深风寒,他独自一人被罚跪在祖师面前,心中却并不觉得孤单。
他本是无名无姓,天生天养的孤儿,十年前若不是被师姐从死人堆里救上山,此时早已化成了枯骨。
自在门救回的孤儿不少,大都随着祖师爷姓的是“岳”,唯有他一口咬定要跟着师姐,她姓叶,他也要姓叶,她名“燃”,他便央着师父起了个“灼”。
自此才有了根源,也有了来处。
叶灼缓缓抬头,看向香烟缭绕中的画像,祖师清癯面容上双眼微垂,慈和而安静,仿佛正在深深地注视着自己。
他上山十年来随着师姐前来参拜过无数次,唯有此时他是真正怀着敬意,深深地垂下了头,低声道“弟子叶灼,伏愿师姐平安。”
还有就是四年后的“摘花会”,他一定要想办法夺一枚“摘花令”回来,送给师姐。
叶燃坐在掌门房中,一页一页缓缓翻着那本清心咒,她自幼在山上随着师父习武,门中藏书甚丰,亦多有佛家经典,却从未见到哪一本书中提到过这门心法,看来果然是大悲禅寺中的秘藏。
以不空大师的身份地位,不至于拿本假的来糊弄她,只不过他们自在门的人,纵有心境破绽,也自有弥补之法,何须佛门功法。
叶燃将清心咒放在书架上,伸了个懒腰,步出门外。她记性甚好,翻阅数遍查看时已然将这心法记了下来,过几天去找岳师叔祖问问看知不知道来历。
她目光扫向不远处的坐忘峰,自二师弟以下应该都去送过温暖了,她就不去多事了,且让这小混蛋多受几日教训再说。
洞庭湖畔,水浪滔天。
惊涛如怒,翻卷着一阵阵地朝着岸边拍来,击碎的水花高高溅起,却始终触不到那块高高在上的礁石。
范遥只听叶燃恨恨道了声“大悲禅寺”,声音中倒并无多少真正的恨意,便没了下文,等她略一平歇情绪,再转头朝他看过来时,眼中尤带些微红,却已然清明了起来。
就像是封着薄冰的湖面,终究不敌春风和熙,渐渐地融在水中,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又仿佛终究有些不同了。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叫道“教主”却又不知道此时自己该说些什么。
只见叶燃点了点自己额头,慢慢道“有一些事情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是”她微微一笑,继续道“还分得清是非曲直,也分得清谁待我好。”
她微微侧头,看向范遥,敛袖郑而重之地行了一礼,由衷地道“多谢。”
若不是她自己心境破绽始终无法弥补,也不至于心魔丛生,就连练“清心咒”也是她自己的选择,由此出现的任何问题,其实都与旁人无关。
对此间世界的人而言,她的性格如何并不影响大局,一个绝对理性的领导人甚至可能更合格,也更符合底下众人的利益。
但似乎范遥他们并不这么想。
也幸而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