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闻夕稳了稳心神,回答道“牧云铁骑已经退到云谷榷场三十里之外,守城的将士们已经尽数被撤换下来暂作休整,后面的援军最迟明天傍晚也会赶到,封云关绝对不会失守,你就不要操心了。”
“好,太好了。”魏云熙彻底松了口气,更沉重的疲累感却侵袭上来,她缓缓眨了眨眼,床顶的雕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意识也开始出现拢不住的趋势。
魏云熙把云珠唤进来,让她取来一个红漆雕花匣子送到罗闻夕面前。罗闻夕阴沉着脸较劲似的不肯打开,仿佛只要不打开它,有些事情就不会到来。
被她难得一见的孩子气逗笑,魏云熙无奈叹了口气,“趁我还有点力气,帮我了结最后的心愿吧。”
牧云三部特制的箭毒无药可解,成王府的良医能让她撑到现在已是竭尽全力。此时有罗闻夕在,实在是太好了。
能徒手拉开三石强弓的罗闻夕手指一拨再拨,才勉强拨开漆匣的锁扣,一封薄薄的书信安然置于匣里。
和离书
罗闻夕五指用力抓紧匣子,不解地看向躺在床榻上迅速失去生命活力的魏云熙,艰难开口道“你,这又是何必”
魏云熙的双眼虽不复清明灵动,但却十分平静,“早该走出这一步的,只是我执念太深,始终怀揣最后一丝侥幸,舍不得松开手。”
“现在终于舍得了”罗闻夕放轻力度合上匣子,佯嗔道。
魏云熙扯了扯嘴角,苦笑道“我比你想象的还能出息那么一点点,这封和离书,是他得到消息不顾劝谏执意领兵驰援平州的那天晚上写的。”
罗闻夕看不得她此时还强装笑容,伸手拉平她嘴角的弧度,低喃着问道“既然那时候就决定要离开他了,为什么还要死守在封云关”
魏云熙不是行伍之人,她虽年幼失恃,又年少失怙,但出身侯府,家境殷实,见识过人心诡谲,但物质生活上尚算富足,那曾见识过战场的凶险与残虐她本无守城之责,尽可以撤离到后方安全地区,牧云的毒箭便也没机会夺了她的小命。
“我虽然没有你守土开疆的志气,但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临阵逃跑也太怂了吧”魏云熙的语气很轻松,“再说了,成王府享受岭南百姓赋税供养,我做不到抛下他们任虎狼掠夺凌虐。”
没有人不畏惧死亡,但总有些东西比苟活更有价值。魏云熙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英雄气节,她只是守住了自己人格的底线。
罗闻夕懂她,所以纵有再多的意难平,这一刻都会满足她的任何委托。魏云熙深知这一点,尽管心里愧疚,但还是开口嘱咐道“我不想死后还要葬入王陵,在下面的世界还给彼此添堵,只得麻烦你了,帮我把这纸和离书兑现。”
罗闻夕的背后站着靖国公府和阳武侯府,祖上又有监国公主的光环笼罩,有她出面,这件事应该不算太难。
果然,罗闻夕没有丝毫犹豫就应承下来,“好,我一定帮你如愿。”
“多谢。”
“少来这么肉麻的。”罗闻夕回她个白眼,“封云关得守,你可是立了大功,就算不动用我家的关系,皇上论功行赏,你这封和离书也能兑现。”
知道罗闻夕这么说是想让自己安心,魏云熙承下她这份情,发自内心地笑了笑。罗闻夕却被这笑容狠狠戳了下心,沉默片刻后开口问道“你对自己的身后事,有什么安排”
这话一问出口,一直默默守在房内的云珠忍不住哽咽出声,仓皇告罪退了出去。看着向来干练从容的云珠如此失态,罗闻夕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魏云熙的目光久久注视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