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没有宵禁,按着往常这个时候,街道两旁已经摆满了出生意的摊子。
就连那凉棚茶铺里也该坐满了手摇蒲扇、饭后聚在一起消暑闲聊的百姓。
但今个却与往常不同。
本该热热闹闹充满烟火气的大街空荡又寂静。
偶尔街边店铺里有人探头出来往外看,那也是匆匆撇上一眼便飞快的关实门缝。
天子脚下,还能让百姓们恐惧如斯避如蛇蝎的事情只有一件
离京一年的摄政王回来了。
城门大开,分列两队并驾齐驱走在前头的是摄政王翎陌的铁骑,黑甲黑马铁蹄。
百姓们耳朵贴着门板听动静,外头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过后,是马车轱辘滚过地面的动静。
那辆阵仗仅次于帝王车架的华丽马车从城门处缓缓驶入。
街道无风,深色车帘本分的垂落下来,不敢有丝毫造次,将里面的主子遮挡的严严实实。
一行车马路过,除了铁蹄碾碎石子的声音,外头愣是没听到半点别的动静,不像京兆尹府出兵,整个街道鸡飞狗跳,隔着一条街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等窗户缝中的那条黑色长队离开视线,旁边酒楼二层贴着窗户偷看的那人才徐徐吐出一口气。
刚才马车经过的时候,她吓的大气都不敢出,双腿发软,后背生生出了一层的汗,身上的薄衫都湿了。
“瞧你那出息。”旁边一人嗤笑同伴,话虽说的硬气,声音却压的很低,生怕被什么人听到似得。
“你有出息,你有出息你听见马蹄声的时候手别抖啊。”
对方低头,这才看到自己刚才端着酒杯的手都忘了放下来,杯中酒因为手抖洒在桌面上,里头所剩无几。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那人可是翎陌啊。
她们十二三岁还躲在被窝里看男女交颈图的时候,翎陌已经上阵杀敌两年了。
她们十五六岁耽于男色的时候,听闻翎陌一言不合拔剑割了对面礼部尚书的脖子,就因为对方逼着她娶夫。
这人今年不过才二十出头,可关于她的事情,讲个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坊间孩童啼哭时,大人恐吓小孩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别哭了,摄政王来了
时常吓的哭声夏然而止,一试一个准。
如今这个煞神回京,还带了铁骑,京中怕是没有安稳日子了。
而此时,马车旁边的阿贵却心情愉快嗓音清亮的跟车里的煞神说话,“主子您瞧瞧,哪怕您离京一年多,百姓们依然没有忘记您。”
阿贵坐在马上环视周围,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门窗紧闭,“知道您不喜欢人多,都尊重您的喜好特意躲在家里。这是什么”
车里一片寂静,没人回应。
但这不妨碍阿贵自说自话,她一手握缰绳,激情高昂时,另只手不自禁的高举起来,“这就是民心啊,是爱戴”
“”
翎陌深吸口气,轻启薄唇,回了阿贵一个字,“滚。”
旁边几个亲卫想笑又不敢,她们觉得摄政王之所以没被阿贵气死还将她留在身边伺候,纯属是殿下异于常人。
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有民心受爱戴的场景应该是夹道欢迎,再不济也该打开门窗才对。
百姓这样,是因为怕。
跟当今圣上一样,是忌惮。
就连京中三岁小孩都知道,先皇驾崩,临终前的最后一道圣旨不是给小皇帝宋景交代朝堂朝事的,而是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