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葶很快地给他热了饭菜。
趁他进食期间, 她速速回屋备了笔墨,再三斟酌之下,废了几张纸, 最后敲定一张药方。
陆九霄给的筹码太过诱人, 她方才喜悦万分, 恨不能明日便能让他痊愈,好早早回到锦州。
可此刻对着半支开的花窗, 湛蓝无云, 烈日炎炎的天, 她有一瞬的晃神
是了。阿娘, 愿意瞧见她么
思此,小姑娘鼻尖微酸,她用力地睁了睁眼,将那点子委屈逼了回去。
她不得不承认,十六年的母女情分,十六年的朝夕相处,即便生了这样的事,她怨过,恨过,却也还留有一丝念想。
这念想,让她时时刻刻都想回到锦州。
何况,即便是阿娘不留她, 她也并非无处可去。锦州城西的老郎中曾是阿爹的挚友, 那间药铺子,总有用她之地。
沈时葶暗暗提了一口气, 整理好情绪, 将药方叠了起来, 欲要托纤云采药。临推门前,她倏地一顿,想起陆九霄那几句似威胁的叮嘱
她思忖片刻,往东厢去。
此时,陆九霄正食完,净了手,接过纤云递过的盥帨,仔仔细细地擦拭着。
见屋外伫立的一道人影,他轻抬了下眼,挥手屏退纤云,捂唇咳了声道“有事”
沈时葶微微颔首,将写有几味药材的方子递给他,道“原是想让纤云姑娘采药的,但担心被有心人知晓,您看这个”
她眉眼都犹豫地皱出了一个小小的“川”字。
陆九霄捏着方子的指尖微微一顿,眉梢微提,着实有两分讶异,小小年纪,办事倒是挺周道。
且细看这张方子,字字端正圆润,乖乖巧巧地躺在素色宣纸上,如她一般。
“回头我让秦义去。”他收了方子道。
沈时葶颔首,“那世子歇息,我在门外候着。”
她真是一位称职的丫鬟。
陆九霄忽然觉得,眼前的姑娘像根野草,好似到哪儿都能活。从一个青楼妓子到府宅丫鬟,她适应得十分良好。
他也知晓,以老鸨的性子,之前定是将她供起来,吃穿用度皆是上乘,陆九霄原以为她会将那些坏毛病带到玺园,可她没有。
不仅没有,做个丫鬟还做得像模像样的。
“欸。”陆九霄微一顿,喊住她,“等等,书案左侧,第三个抽屉,有个紫色的药盒。”
沈时葶迟疑地怔了一瞬,按他的吩咐,老老实实走至里屋,拉开左侧的抽屉,果真见里头躺着一个紫色的药盒。
她捧着递给陆九霄,“世子,给。”
“给你的。”男人口吻懒散,漫不经心道“昨夜,磨破了,不疼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沈时葶脸上当即染上两团绯红,手中的药都烫手得很。
怎么不疼呢
窗下的石台硌人得很,臋上那层薄薄的皮,根本经不住那样折腾
“谢世子。”小姑娘含糊不清地道了一句,走时的步伐,比来时要快那么三两步。
陆九霄静默半响,懒洋洋地看着一桌残羹冷炙,捏着扇子两头,开开合合,合合开开,他在思量贺凛的话。
倏地,他摁住胸口又咳了两声。
未时,侯府又送来一碗热汤。陆九霄想也没想,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倒在了窗台下的袖珍椰子花盆里,过了一刻钟,才吩咐纤云将空盏交给门外候着的小丫鬟。
夜里,尹忠叩门而进。
要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