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血滴落在他的脚下,汇成小小的一滩,他就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
程归远张了张唇,无声地叫了一声小郁,这些画面在顷刻间破碎了,重新组合着,又变成今天中午时,在楼下的客厅里,程郁坐在沙发上,他指着自己的小腹上面,对他说“这里,只剩下一颗肾了。”
那时他的表情漠然,没有埋怨,也没有愤怒,就好像在说一件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像是在说今天中午的饭菜很好吃,又像是在说自己丢了一根不起眼的铅笔。
程归远的眼眶在一瞬间湿润,下一刻眼泪夺眶而出,啪嗒啪嗒地落在桌面上,白色的纸张晕染出深色的印记来。
他有多少年没有哭过了,可今天这一天,却已经哭了好几遭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那张在医院拿回来的片子,看着程郁身体里那块地方硬生生地空了一块下来,程归远只觉得这一刻,好似把自己的心也给挖了去。
程归远怎么也想不明白,程郁为什么会接这么危险的工作,若是他孑然一身,倒也罢了,可他身边还带着程嘉言。
而当年,他为了安锦然放弃程郁的时候,程郁又在想什么呢
无数的问题涌进程归远的脑海中,他这些年一直待在平海,即便是刚有了程嘉言最困难的那一段时间,也没有想过回到云京,直到今年才回到程家。
他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了
程归远之前并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一股莫大的惶恐袭上他的心头,即使没有答案,也让他浑身战栗。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变成今天这般模样的,记忆里程郁在草坪上奔跑的小小身影又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像是现在的程嘉言一样。
程归远恍惚间忽然意识到,他与程郁之间,无论他要怎么弥补,可能都回不去了。
头顶的灯光愈加的明亮,他的影子落在白色的纸张上,纸上被泪水浸泡过的地方起了皱,上面的文字也都模糊了。
程归远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很久,他将邮箱里的文件又看了几遍,到最后脸色苍白,一脸疲态。
于管家半夜有些口渴,想要出来倒点水喝,他刚一推门从房间里走出,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客厅沙发上有个黑影,他当即吓了一跳,连忙用着手电筒晃了一下,才发现那黑影是程归远。
于管家犹豫了一下,便想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直接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离去。
程归远却是注意到他来了,对着他招招手,开口说“陪我坐一会儿吧。”
于管家走过来,在程归远身边的沙发上坐下,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开口,无尽的沉默像是一块巨石压在程归远的胸口上,他想要找个人陪自己说说话,可这人有了,他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最后还是于管家先开了口,问程归远“先生今天是怎么了”
于管家的话音落下很久后,程归远终于开了口,他没有回答于管家的问题,而是问他“你还记得小郁的爷爷是怎么去的吗”
于管家想了想,对程归远说“我记得是肾脏出了毛病吧。”
他说完后,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今天程归远跟程郁去医院检查,难不成是他的身体又出了什么毛病。
“从前”于管家从程归远的语气中听到了几分哽咽,他顿了一顿,又艰难地开口,“从前我一直以为我身体里的这颗肾,是安锦然捐给我的,今天小郁告诉我,当年是他捐的肾。”
“这”
岂止是程归远这样以为的,当初白晨怎么跟程归远说的,于管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