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他回来,可能因为他是她最初的、也是最惨烈的一段爱情。他们虽然是晚婚,但她从小到大都被保护得很好,嫁给他的时候,还保留着少女的心思和心态。然而,她却在那段婚姻里,从少女硬生生熬成了妇人。
她想过报复他,也想过质问他,甚至想过嘲讽他一段又一段失败的婚姻,可当她真正见到他后,却像哑了一样,说不出话。
几十年过去,他当初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除了头发白了一些,眼袋和皱纹深了一些,几乎看不出苍老的痕迹。他站在她的面前,还是那么高大,那么挺拔,把她衬得像个快要入土的老人。时光多么混账,这样眷顾一个冷漠无情的男人。想到这里,她忽然笑了,因为他要是真的冷漠无情的话,就不会答应她这么无理的要求了。
只能说,是她自己错付了真心。毕竟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骗她把真心交出来。
玛莎患了食管癌,几乎无法正常进食和正常说话。医生劝她去做食管癌切除手术,但手术的后遗症是永久失声,并且脖子的下方会留下一个可怖的小洞。最关键的是,就算做了手术,能活多久,也不确定。比起死亡,她更害怕丑陋地苟延残喘,便拒绝了医生的提议。
她没有说话这个男人,也不值得她强忍着剧痛说话。她拿过床边的白板,慢慢地写下一行字“好久不见。”
谢菲尔德顿了一下,低声答道“好久不见。”
她擦掉白板上的字,思考了片刻,才接着写道“你跟罗丝离婚了”写到一半,她又蹙起眉毛,有些不利索和不耐烦地擦掉了,换成了另外一句话,“我跟约翰说,我还爱着你。”约翰是她现在的丈夫。
谢菲尔德看着这句话,眼中并无诧异,答得很平静“玛莎,不要说笑。”
就像当初,他听见她爱上了别人一样平静。
玛莎忽然失去了和他谈话的,用劲拍了一下电铃,把她的贴身女佣叫了进来。那是一个牙齿雪白、体型健美的黑人女佣。她神情严肃,走姿干练,提着医药箱走进来,扶着玛莎躺下去后,娴熟而专业地给她打了一剂镇静剂。
玛莎睡过去后,黑人女佣对谢菲尔德说道“先生,太太有我们照料,您只需要在这里住到她去世那天,就可以离开了。您的房间在三楼,那里有书房、健身房和露天花园。艾琳小姐的房间在二楼。太太希望每天下午三点钟左右,您能过来陪她说说话,除此之外,不会再麻烦您什么。”
谢菲尔德点点头,答了一声“好。”
很明显,这是一次毫无意义的陪伴。玛莎有丈夫,有儿女,有朋友,叫他过来,更像是让他旁观她热闹又幸福的人生。他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是,人活一世,怎么可能每个行为都有意义
这是他年轻时对她的承诺,没意义就没意义吧。
就这样,谢菲尔德在玛莎的家里住了下来。
生活其实没什么变化,只是少了一个可爱却聒噪的安娜。人生一下子回到了没有遇见安娜之前,他每晚十一点准时入睡,第二天六点钟起床,晨跑,锻炼,用早餐,看报纸,听雅各布报告公司和安娜的近况。
用完午餐,他和玛莎的丈夫约翰聊了会儿天。但他喜欢聊经济,约翰喜欢聊时局,并且对商人嗤之以鼻,认为他们是油滑老练的耗子,总是钻法律或政策上的漏洞。
两人聊了一会儿,发现隐隐有吵起来的趋势,便默契地闭上嘴,只抽烟,不说话。
他跟约翰没什么共同语言,和玛莎更加没有共同语言。玛莎早就料到这个情况,准备了一堆爱情小说放在枕边,让他读给她听。
玛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