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了闭眼,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翻开一页报纸,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上一页的内容。
安娜在水中搔首弄姿半天,都没能得到先生一个眼神,不由悻悻地回到了陆地上。她拿起之前没喝完的橙汁,咬着吸管,在他的身边坐下,把脑袋伸过去,看他手中的报纸“在看什么”
她问话的时候,燥热的呼吸直接喷在了他的手背上。这个迷人精故意离他很近,湿漉漉的头发垂落在他的肩头,浸湿了他的衬衫。水是冷的,浸在他的肩上,却瞬间化为火辣辣的毒汁,腐蚀出一个又一个疼痛的伤口。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残忍的酷刑。谢菲尔德僵了一下,神色却出奇的平静,将报纸移过去一些“社会新闻,你要看么。”
报纸是西班牙语,安娜虽然有西班牙的血统,却对西班牙语一窍不通“不看。”
他于是自然地收回报纸,慢条斯理地问道“还有一天假期,想做什么”
安娜撑着脸颊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
“艺术老师要我去演一个音乐剧,但我背了一个月,都没能背下女主角的台词,你能和我对对台词吗”安娜心思单纯,脑中只能想一件事,说起这件事,立刻忘了搔首弄姿吸引他的注意力。
见她离远了一些,谢菲尔德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合上报纸放在一边,说道“可以。”
他以为学校的音乐剧,应该是以描述校园生活为主,谁知,安娜递来的剧本远远超出了校园生活的范畴。
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的法国巴黎,女主角是一个姿容美艳的交际花,她出身贫民窟,稀里糊涂地成为了歌剧院的演员,又稀里糊涂地成为了子爵的情人。子爵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却并不爱她。她爱子爵爱得要命,甚至不惜将自己献给年迈的老伯爵,为子爵换取光明的仕途。
故事的结尾,巴黎发生暴乱,子爵被密密麻麻的人群踩踏身亡。老伯爵还活着,并且有门路平安地离开巴黎。女主角却离开了老伯爵,独自一人登上歌剧院的顶楼,纵身跳进了浩荡的人海里。
谢菲尔德看着剧本,陷入了沉思。故事显然是好故事,就是不知道安娜是否能理解这复杂的剧情。他侧头看向安娜,问道“想让我怎么做”
安娜没什么别的想法,她是真的想要记住台词,因为再过一周,就要进行第一次排演了。要是被同学发现,她这个女主角连台词都没有记住,那该多么丢人是的,对她来说,记不住台词比流产的传闻丢人多了,毕竟她不是真的流过产,台词却是真的记不住。
安娜咬了咬指甲,毫不客气地指挥道“你坐着当老伯爵吧。”
剧本运用倒叙和插叙的手法,序幕就是女主角战战兢兢地走进老伯爵的包厢,希望能用自己给子爵换一个光明的仕途。
谢菲尔德不用换装,也不用露出特定的表情,只需要坐在原位,保持看报纸的姿势,就已经很像上个世纪温雅却威严的伯爵大人了。
安娜将浴巾披在肩上,假装是开司米披肩。她抬起头,背脊挺得笔直,两条蜜褐色的胳膊放在腹前,相当矫揉造作地朝他走来。
谢菲尔德怔了怔,低下头,将手握成拳放在唇边,遮住上扬的唇角。安娜的姿态太做作了,做作得叫人疼爱,他实在忍俊不禁。
与伯爵对话前,安娜有一段咏叹调,表达即将献身伯爵的复杂心情,顺便隔空对子爵表白。
她紧张地清了清喉咙,声音不自觉有些发抖“他从未在意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