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方才长公主拿茶碗砸的,滚热的茶汤泼到他的脸上,烫红了他的一侧脸颊。
瓷制的茶碗最后摔到地上,居然没碎,骨碌骨碌的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少年的两只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历历可见,始终低着头,无动于衷的像块没有生命的木头,对公主的命令和余薄安的劝告置若罔闻。
他叫江陵,锦官城人氏,曾在青城山上学艺,这次下山来京城游历,被余薄安看上,使计将他捉了来献给公主。
他十五岁年纪,少年单纯,尚未破身,听说要伺候公主,打心底里一百个不愿意。
可因生得实在貌美,是这次进府的少年中相貌最好的一个,余薄安命人重点看视,一时竟难以脱身。
一起进府的二十多个少年,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留下来,他们搽脂抹粉,穿着女气的粉衣,像被挑拣的货物,一一给公主过目。
公主择其合乎心意者留下几个充实后院。
江陵不愿意留下来伺候公主,他静静地跪在地上,表面看似无动于衷,实则全身都在轻轻发抖。
不是吓的,是气的。
他来时的路上,听同行的少年议论说公主需求旺盛,欲望炽烈,常常一夜御数男。
一想到他要留下来和其他男子一起伺候她,胃里控制不住地犯恶心,在这里一刻都呆不下去。
他想立即离开,余薄安给他下了药,他一身武功施展不开,如同废人任人摆布。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人是男儿。
世间男子大多骨头软,苟且偷安,趋炎附势,为了荣华富贵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和惠长公主身份尊贵,世人对她的风评虽然不佳,大家知道她好男色,多的是七尺男儿向她自荐枕席,以期一步登天,尽享世间富贵。
和惠长公主见惯了软骨头,骤然见到个骨头硬的,饶是她耐性不好,亦不免和气起来。
柔和了语气神态,软中带硬地说“你要想好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头抬起来。”
人是余薄安带进来的,他怕僵持下去,显得他办事没能耐,连个人都收服不了,疾步走下阶来攀上江陵的肩。
“好孩子,快听话,把头抬起来,让咱们公主好好看看你。”
江陵不为所动。
长公主耐心告罄,向左右说“来人,帮帮他。”
说是帮忙,其实是要动粗的意思。
余薄安心想,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是该吃点苦头让他知道厉害。
退开来往亭里去了。
和江陵一道来的少年都粉脸朝下,屈膝恭顺地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没有人替江陵说话。
也没有人愿意替他说话。
他们都是自愿进来公主府伺候长公主的,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留下来,少一个人就少一个竞争对手,少一些离开的压力。
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近在眼前,即便这是拿自己的身体换来的,也多的是人甘之如饴。
亭里亭外人虽然多,没有谁说话,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几个高大健壮的侍卫缓缓向江陵逼近。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江陵的头垂得更低了。
十五岁的少年,身形是少年人的身形,单薄颀长,清然消瘦。
一头乌黑的长发自然垂落于胸前,露出一截修长的颈子,肌理细腻,白如琼玉,衬着粉红色的衣裳,宛如女子的颈子般优美秀丽。
眼看几个侍卫的手就要触到江陵的身体,一道脆生生的童音响起。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