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命运的作弄仍是不肯放过这个可怜的女人。
她怀孕了。
这个孩子就是后来的夜水无月夜。
因着池田妈妈对她那最后一点可笑的仁慈,并没有彻底破坏她的子宫,只是平时注意每次都用避孕药,打算等她年老朱黄、榨干她最后一滴的价值后,施舍她个念想。
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在最美的年纪有了孩子。
池田妈妈觉得樱背叛了她,自己出去私会了男人,怒火中烧,想要将野种赶紧打掉。
这时,樱这个一辈子像细水般软弱的女人突然强硬了起来,第一次对着她所敬重的妈妈说了不。
作为花街的第一红人,貌美如花的绝色美妓怀孕了这件事就如同纸抱不住火,一传十十传百,扩散的趋势根本无法抵挡。
池田妈妈失望了,她问樱,是选择打掉孩子,努力帮她恢复地位,还是留下孩子,被驱逐出去,从此流落街头,前路迷茫。甚至有可能沦落为下等妓子。
她的脸上带着十足的自信,仿佛笃定了对方一定会选择第一个选项。现实却给了她狠狠的一个大耳刮子,樱的选择是留下这个孩子。
樱的底子真的很不好,常年喝伤药,如果不是奇迹,真的没可能怀上孩子,再加上后来为了掩人耳目剃了那头亮眼的头发,一路到处刻苦打工赚钱、颠沛流离,又落上不少病根。
后来,她终于在一个艰难的雨夜,痛苦地生下了这个承载了她一切希望的孩子。
但也自此,形神具削。
好在人生也不全是磨难,樱遇到了一位善良的夫妻。那就是职业拳击手松田丈太郎先生和他的夫人。二人见她孤身一人,带着一个孩子流落街头实在可怜,就借了她一些钱,帮她盘了处老房子。
樱在厨艺上有非常出色的天赋,学了些常规便利的吃食,戴上假发就出去推车摆摊,日夜辛勤,总算是有了一点不错的收入,生活也渐渐有了起色。
夜打小就是一个有着残缺的孩子,她对自己的情感格外的迟钝,性格如同云朵似的,可以揉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仿佛找不到自我的空洞,空有躯壳而无灵魂。
夜与松田阵平的第一次见面,是五岁,而对方是十三岁。
小女孩瘦瘦小小的,总是没有什么表情,又因为头发的缘故,始终留着光头,看起来就和男孩子没有两样。
樱带她去拜访恩人家拜访,一是为了还当初欠下的债,二是提着礼物好好感谢人家当初的援手。
在松田家院子里的银杏树下,一个笑得有些痞痞的小少年正踢着足球,眉宇间的桀骜不驯,已经隐隐有着未来高傲冷酷的雏形。
金灿灿的银杏叶被带起的球风吹落,不显凄凉,反而给人了温暖阳光的感觉。
少年似乎注意到了这边有人,突然停下,一脚踩住球,对着小女孩招了招手,“哟要来踢球吗哥哥教你啊”
不同于幼儿园中大家恶心排斥的目光,不同于老师家长嘲讽厌烦的眼神,更不同于周遭人的漠视或是可怜。
他只是像对待正常人一样,没有戴上任何偏见的有色眼镜。
“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啊。小夜,你不就是我们家隔壁的小孩儿嘛。”少年似乎很不解对方问出这个问题的原因,将呆愣在原地的夜拉了过去,说着,“我想和你玩儿,难道还要把你打听得一清二楚不成。每个人都有小秘密喽”
那一刻,少年的音容笑貌在小女孩的脑袋里久久挥之不去,从此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
少年的名字是松田阵平,小女孩将这四个字藏在了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