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春华啐他一口,这才将白日之事娓娓道来,说药局里有官差闯入,言说陈泼三击鼓鸣冤,陈氏祖产被陶二、裴大等人侵占,又说眼下已是夜半三更,捕快还在堂前坐着看守陶二哩。
范琅闻言,冷眉冷眼道“我早就知那陶二,不是个安分的。”
兰春华有心反驳,可想之又想,仍是欲言又止。她斜了范琅一眼,又委声劝他道“师兄弟的,总不能生分了去。儿是个女子,不好抛头露面,你做师兄的,可得去前堂看上一眼。”
范琅心切得很,早就想去前堂,瞧瞧那陶二落难的模样了。
他趁势应下,接着披上外衫,促忙促急地朝着前堂行去。待到近了,他不由止住步子,稍稍拍了拍自己的脸皮,提点着自己,让自己赶紧收起笑容,莫要打草惊蛇,惹了陶二生疑。
范琅兀自窃喜,又整衣理容,清了清嗓子,这边左摇右晃,摆着身子,步入堂前。
哪知他一入得前厅,抬眼一望,便见堂中坐着数人,其中有几个身着红衣,正是蔡大头及几个捕快,余下还有二人,一个是东街的屠户裴大,此时打着赤膊,瞅那胸肌腹肌,结实得煞人,而另一个,裹着厚袄,面色油黑,粗重臃肿,正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陶二女扮男装、欺名盗世的陶二
这几人围桌而坐,好不亲热,桌上摆着铜锅,锅中煮着荤荤素素,热气缭绕,肉香扑鼻,竟是在吃那“拨霞供”
范琅面色一僵,怎么也没料到会见到这般场景,还以为自己犹然身在梦中。
他怔怔抬袖,正欲狠狠掐自己一下,偏巧那蔡大头瞧见了他,分外热情,殷勤唤他道“范老弟,你成日贪眠,闭门不出,咱两个倒是许久未见了。快来快来,咱几个一同吃酒。”
范琅呆了,怔怔入席,手执筷箸,茫然问道“我酣睡了一整日,才一醒来,那婆姨便催我来堂前,说是甚惹了官司。我一过来,却见你们在吃拨霞供,这又是哪一出儿”
蔡大头瞧他呆头鹅似的,不由咧嘴乐了。他饮尽浊酒,这才对着范琅解释起来。
却原来县衙里的账房去查验过了,陈氏少的那些个房契、地契,确实都算作是陈大娘的嫁妆。而归义县虽是个三不管,但用的仍是大周律法,那便如周桃萼所言,陈氏妇人并无半点错处。
陈泼三满心不甘,想要耍赖诬陷,可这账本又岂是一时半会儿能造假的紧接着,这浑货又想找人来药局里闹,想着唬上一唬,吓上一吓,总能讨着些油水。
幸而这些个混子,才走到东街,就被裴大及捕快给拦下来了。尤其是这裴旻,往常就在练武场里教人拳脚功夫,这帮混子里头,有不少都要唤他一声大哥,也心知他武艺高超,更不敢跟他比划拳脚了。
蔡大头紧接着出马,找上这陈泼三,软硬兼施,对他训诫一番,总算是让这狗皮膏药服了软,暂且消停下来。
事了之后,众人忙活整日,皆是饮食未进,饥肠辘辘,便买了些酒食点心,搭上裴大送过来的肉,以及这古代火锅“拨霞供”,便算作是一顿丰盛宵夜。
夜深寒重,诸人围桌而坐,饮酒吃肉,推杯交盏,当真是好不快活。
范琅听得原委,暗道大将军所言不虚,这个陶二,当真是个狡狐他几番献计,竟都捉她不得,实在令他抓耳挠腮,气煞人也
只是当着陶二的面,范琅可不敢露出端倪。他耷拉着眉眼,慢悠悠地应道“无甚官司,亦无牢狱之灾,可喜可贺,范某安心矣。”
蔡大头倒还好,但他手下那几个小捕快,一听他开口说话,就忍不住吃吃发笑,实是受不了这个范郎中讲话的腔调好似唱曲儿一般,每个字儿都拖得老长,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