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理会它。正如我奋力去救耶索普和亚尔维斯一样,我知道同伴们不会放弃我,那我便不能首先放弃自己。哪怕最后的结果真不能如人意,也想在最后的时刻静默地陪在他们身边。
倘若再度死去,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再来一次。而这些同伴们,与他们相处的时日算不上很长,这段轻松自由的海上时光却像梦一般烙上灵魂,永也不会忘记。至于贝克曼,算一算,这一生没有欠他什么,若真是就此别过,便算作诀别吧。
黑暗漫漫地淹过来,没有疼痛,只是灵魂轻飘飘地浮了起来,尘世蒙着深黑的烟雾遥遥游荡在远方。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眼前只看着无穷无尽的黑暗漂浮,像一位披星戴月、长途跋涉的旅客般飞过一层又一层浩渺的宇宙,被轻风托着不肯降落,只是永不停歇地飞下去。直到一股温暖的水流从天穹落下来缓缓飘进我的胃里,四周的尘雾慢慢就散去了,万千河川和千家万户再次现于眼前。
我又一次跌回尘世。
睁开沉重的眼皮一点点往旁边看去,生了胡茬的香克斯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瞧,虚虚地笑了下,哑着嗓子轻声问他“你在看什么”
他也笑了下,微垂的双眼晃动着海浪一样的波澜,低低地回我“在看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奈奈生路已经告诉我了,你追出去救耶索普的时候被蛇咬了,还强撑着不言不语地把灯笼花给了亚尔维斯。要是我没能及时拿回另一朵”他轻轻握住我的指尖,竟在微微颤抖着。低下头时垂落的红发挡住了神情,脸色半明半暗,沉沉地说“对不起,又一次没能保护好你”
听出他话里沉重的自责,作为船长,他心里所承的担子更重,明明和我一样大呢。我抽出手,慢慢抬起来放到他蔫蔫儿垂下的脑袋上作乱似地揉了两下,哄他道“好,没关系,那让我来保护你。”
空气里静默了很长时间,他的肩膀突然抽动着像哭了一样。“嗳怎么了”我吓得张大了眼看他。难道我说的话感人到让他哭了吗
却见他抬起头哈哈大笑,眼角坠着笑出的泪花,拍着腿对我说“哈哈哈奈奈生明明一次也没打赢过我呢”
我咬牙道“不然我就去做船长了,哪还轮得到你”
“好好,这么厉害的奈奈生,麻烦你先把药喝了吧”他把我扶起来坐着,又端过一旁桌子上放的一碗黑乎乎的东西他竟管这玩意儿叫药递到我嘴边,像邪恶巫婆似地笑着说“来,喝了吧”
来,喝了吧,喝了你就能去黄泉了他一定是想这么说吧。喝下这东西和谋杀究竟有什么区别谋杀说不定还能死得痛快点。
犹豫地接过药碗,思索着找个什么理由先把香克斯骗出去。香克斯眨着无辜的眼睛看住我,疑惑又天真地问“奈奈生不会连药都不敢喝吧这样还要保护我啊”
这种挑衅谁能忍
我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苦过黄连的药吞下去,一口魂儿吐出来,不说话了。香克斯捏着一颗糖塞进我嘴里,那口魂儿又一步三回头不情不愿地回来,双目再度视人,看到香克斯淡淡地温柔地笑着。
“你睡了一天一夜,蛇毒刚解,身体还虚弱,再休息一会儿吧”他轻轻地对我说。
跟香克斯闹了一会儿,精神已经好多了,但身体仍是疲累的,我听话地躺下去,纠结了一下,还是问香克斯“贝克曼呢他不在吗”他不知道我醒了吗怎么不来看我心里有丝丝缕缕的委屈。
香克斯替我掖好背角,拍了拍我的脑袋,隐约听见一声叹息“你先睡,等睡醒了,就能看到他了。”
再次醒来身边却是加布力尔,我失望地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