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陶羡鱼乃是周天子钦赐的三川郡守,咱们贸然缉他的神魂,怕是”拎笔抱册的文吏小声问道。
“哼”城隍一甩衣摆,冷声道“此人借天道之威逼我,那我就顺了他意,若真有冤,便罢了,倘若不是”
文吏缩了缩脖子,抱着厚册不动声色退了两步,刚有些平静的城隍庙中又是晃动起来。
那文吏心有戚戚,脚底下还是打了个踉跄,城隍凛着脸“我便亲手缉他神魂回来”
话音刚落,城隍真身已出了庙宇,那陶羡鱼正惊骇耳边听到的传唤声,这时又见着城隍身落在了身前,心中更是骇然。
“大”
城隍袖口一甩,陶羡鱼的身子平白矮了三寸,脚底深深陷入了砖土中,脸色憋的涨红。
“莫要多言,跟我走一遭”
陶羡鱼深吸了口气,拱手点头,然后立在了城隍身边。
一道浑浑噩噩的人影站着了何牧之身边,同时还伴随着一道黄褐色模糊的身影。
从县令那满脸惊恐的表情来看,这人影应该就是他的授业恩师陶羡鱼了。
何牧之顿了顿,心中有些了然,借着朗声开口“二问明禾县令专读,何人所书”
那县令已唯唯诺诺,眼中哪还有半分死硬,低声道“百诫于身前朝大儒,颜守明所著。”
何牧之心中一愣,前朝大儒,大周立朝一千多年,这若是追溯到前朝,该怎么追溯
胸中浩然正气依旧在涌动着,何牧之长吸了口气,朗声道“传前朝大儒,颜守明。”
如若说先去通传陶羡鱼的天地之声震动了人间七郡有灵性者,那么这一声通报则贯穿了阴阳两界。
这地府本来混乱无序的场面竟然在这刹那间出现了平和,所听声者面面相觑。
何牧之微低敛着神色,双袖束于腰后,王小幺一手捂住小赤狐的嘴,一手摁住它躁动不安的爪子。
天际闪过一道黄色霞光,何牧之心有所感似的抬起头,正见着那边上站着的浑浑噩噩人影变得灵动起来,身旁还站着位冷着脸身穿黄色袖袍的人。
那城隍本有意发难,但是见着何牧之周身萦绕的浩然正气,也是冷着脸收住了怒火,此人代天宣化,贸然出手,怕是会伤了根基。
庙堂里流露出一股诡异的气氛,何牧之自顾自束手不语,城隍也高站一侧冷着脸,陶羡鱼尚能维持着几分镇定,不过这明禾县的县令却已经是身心俱骇了。
三声通报,何牧之微抬双眸,这前朝大儒颜守明并未出现,相必是时隔太久的缘故了。
何牧之瞥了一眼陶羡鱼正准备开口,那空中轰隆声猛然响了起来,起初是乍响,接着便是汹涌水流声一泻而过,轰然间从九天之际砸落在了地面。
城隍脸色猛的一变,惊疑不定的看着何牧之,身形也是微微拉开了些。
“传,颜守明。”
轰鸣声在每个人耳边响了起来,一道虚幻的、纯青色的身影缓缓自半空中浮现出。
何牧之心中虽是一惊,但是紧随着便被对这明禾县令涌出的怒意所淹没。
“今日,难明文事,是故,请两位先生裁断。”何牧之拱了拱双手。
那颜守明双眸变得深邃有神起来,镇定自若的点了点头然后环顾四周,陶羡鱼也是从一侧走出拱手还礼。
何牧之只是微垂着眼帘,浩然正气自是将二人环绕起来,陶羡鱼先是一愣,然后面色一青接着涨红,隐于长袖下的双手气的隐隐发抖。
颜守明只摇了摇头,便合上了双眸静静站在了一边。
那县令哑着口,还想要辩解些什么,但是无形之力让他一字都吐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