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狠打一把方向盘,踩下油门,与秦易铮分道扬镳,侧滑拐弯,猛地冲上了盘山公路,在黑夜中甩下一道引擎的轰鸣巨震。
紧接着另一道刺噪的刹车甩尾声响起,秦易铮反应极快,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车窗升起紧闭,风朔朔吹过,刮蹭着车窗,发出呼啸厉响。
迈巴赫前灯大开,将前方的车牌照得反光刺眼,秦易铮焦急地按下喇叭,想让秋棠停下来,开慢一点。
秋棠眼神平静,对黑暗的畏惧到达了某个顶点,反而变得不再恐惧,黑暗倒过来开始催生某种疯狂的想法。
她说不准,或许是享受这种破风疾行的速度与激情,或许是渴求一场畅快淋漓的发泄。眼下这种危险的快感,让她处于一种暂时的灵肉分离的飘飘然当中,
飘飘然心想左右不过撞上一棵树,最多撞飞一道护栏,车子有安全气囊,死不了,流点血,一场车祸躺上半年一年,不管朝政不理世事,落得个清净,多好。
路灯下的一群小飞蛾,嗡嗡聚作一团,几乎要围成一个黑灰的灯罩。
这群飞蛾忽然间流窜四散,路灯瞬间变亮,车子从拐弯处开了过来。
沿着公路盘行而上,有树叶和细小的沙石被打下,撞在飞速移动的车窗上,被极大的冲力撞得弹开,在空中碎裂。
秋棠往窗边投去一眼,看见后视镜里不依不饶追上来的迈巴赫,镜子的反光亮得刺眼,她视线一晃,过热的脑子被一道道喇叭声震得逐渐清醒,拉回理智警戒线。
以她现在的车速,若是失手打歪方向盘,偏向右边,极有可能飞出护栏,而护栏外,是百尺悬空,摔下去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秋棠惊出一身冷汗。
她开在内车道,秦易铮紧跟,开在外车道,意图很明显,万一她脱手打歪,他第一时间冲上去,以肉身作缓冲带,将她挡回护栏内。她若要玩命,他奉陪兜底。
秋棠眼前一阵恍惚,她立刻降速,油表指标渐渐跌回常值,意识渐渐回笼恢复常态。
她玩不起两条人命,无论哪一条她都惜得很。
秦易铮跟着减速,保持安全距离,依旧行驶在外车道,远光灯换回近光灯,不像刚才一样频繁摁喇叭,只在一些需要注意的危险路段之前鸣笛一声,小心翼翼地提醒她。
迈巴赫和宾利一前一后开上山顶,在空旷草地刹住,轮胎发出两道尖叫。
下了车,秦易铮大步走到秋棠车边,伸手一把拎开她的车门,死死盯着她。
秋棠抬起头,仰脸接住他的目光。秦易铮的眼神很凶,几乎像是要吃了她,他担心得快要疯掉“秋棠你”
可是目光触及她脆弱发红的眼眶,秦易铮眼中怒火瞬间消失,他的表情变得痛苦,腿软得快要站不住,扶着车门半陷进去,膝盖贴着驾驶座,脑袋靠在秋棠的肩上,姿势像是在给她下跪。
“我该怎么办阿朝,求求你别这样,你好好的行不行我只想你好好的”
他声音前所未有的后悔和无助,秋棠依稀感到脖颈间湿润的热意,同时烫灼着两个人的神经。秦易铮,他竟然在哭。
他的姿态卑微到尘埃里,身段放到最低,求她平安别出事。秦易铮现在全部所求就是这个了,他别无所想,因为谁也不能对一个遍体鳞伤的人提出更高的要求。
秋棠可以不爱他,可以对所有人微笑而唯独对他无情,只要她开心,只要她好好活着,别再像今天一样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刚才车子停下,秦易铮紧绷一路的神经终于放松,他在这一刻后怕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