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回老家。”
黑暗中,秋棠忽然开口。
秦易铮顿住,还在微微喘着,“明天怎么这么早”
“除夕春运,高速堵得很,早几天回去节省路上时间。”
以往过年,秦易铮回秦家,秋棠回山城,她出生的家乡。两人一般在除夕当天分别,今年突然提前,秦易铮有些不是滋味。
“好吧。”他说,“什么时候动身”
“吃过早饭吧。”秋棠想了想,“明早吃龙虾粥还是阳春面”
衣衫半褪,箭在弦上,她却一本正经地跟他讨论起明早膳食。秦易铮哭笑不得,他有些恼,漆黑眼瞳仿佛夜能视物,将她那点小心思看得透彻。
不想做就不做了,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他捞起她,搂在怀里,噙着那张柔软红唇又深又恨地吻。今天的晚安吻用足了力道,几近泄愤,到底做不成霸王,秦易铮憋着腹中火气,当一回柳下惠。
捏了捏她的鼻子,从她身上下来,秦易铮扯过被子盖上,不咸不淡说了句“早去早回。”
“嗯。”
按照以往,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刚刚结束一场火热契合的欢爱,颊颈相贴,说一会儿小话,然后相拥入眠。
今天秦易铮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也没有抱她。他平躺在她身侧,闭眼入睡。
耳畔,他的呼吸渐渐平稳,秋棠在暗夜中睁开眼睛。
床笫之间未能尽兴,秦易铮被拂了面子,恼羞虽不成怒,他显然不满,她却感觉很痛快。
既痛且快。
原来她守护了这么久的爱情是一个花瓶,光洁精美,布满裂纹,这些裂纹从前被她忽略了,等到恍然发现,最底部都裂开,花瓶就这么碎在手里。
她不甘心。她真的,没有办法不恨。
秋棠做了一晚上的梦,梦境绵延起伏破碎更迭,好的坏的,黑的白的,无数个场景无数张脸闪回交替,天翻地覆,清晨第一束光照进来,她睁开眼睛,看见秦易铮近在咫尺的脸。
俊朗萧肃的一张脸,深邃的轮廓像是要刻进心里,秋棠的胸口隐隐钝痛起来。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覆在秦易铮的脖子上,贴着他修长紧实的脖颈线条,五指渐渐收拢握紧。
她几乎能感受到温热皮下均匀跳动的脉搏,一下一下,顺着指尖流经血管,某种遥远的冲动被唤醒,在血液中再度沸腾。
收紧一些,再用力一些,三分钟,这将会是他最后一个清晨。
秋棠眸中杀意涌现。
手镯反射的阳光陡然间刺进眼睛,她眼球酸胀,眼后神经仿佛被人大力撕扯,她被硬生生扯回现实。
她在干什么
秋棠两眼金星直冒,咽喉干涩欲呕,视线雾蒙蒙地像是要流泪。
手指慢慢松开,离开脖子时没有留下指印,秦易铮眼睫静垂,仍在熟睡中。
秋棠掀开被子坐起,脚落在床边地板,她背对着秦易铮,以手掩面,胸腔起伏,做了好几个深呼吸,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冷调男香,耳朵里还在嗡嗡地蜂鸣。
她必须要很用力很用力,才能清醒地活在这样一个冬日艳阳天里。
厨房采光清雅,龙虾粥即将出锅,砂锅盖上的小圆孔细细地蒸着热气,香味溢了满室,飘出餐厅,二十寸的黑色行李箱静静伫立在玄关门口。
秋棠把证件放进包里,拉链的声音像齿轮啮合滚动,一下子将她带回七年前,离开秋家的那天早上。
十七岁的秋棠,在迈出秋家大门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