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雍炽这个暴戾成性的君王,翻遍史书,就连最礼贤下士的皇帝也没这般行事过
蒋司正虽四舍五入是个国戚,但向来和那位冷面暴君不熟,一年到头也没见过几次,根本摸不清雍炽的心思。
“你若是把国子监里头的学生全当十几岁的少年来欺哄,那早晚要跌大跟头。”祭酒叹口气,对他推心置腹道“孩子们的家世你也晓得,那个魏九朝,是郡主家的小少爷吧,还有陆唯时,她母亲也常去宫中陪贵人们说话,层层牵连,上达天听也不是不可能”
蒋司正倒抽凉气,忙不迭道“属下知晓了。”
“监生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在家里一个个金尊玉贵娇养着。”祭酒沉着的望向他“家里人送他们到国子监,是来求学的,不是来受委屈的这一点,你要时刻谨记啊”
“是是是”蒋司正满头冷汗“属下铭记在下,定会把此事当头等要事来办”
国子监膳堂,宫中厨师做出的各色美味菜肴依次排开,等待监生的选择,苔条湖藕,红烧脆带鱼,脆炸乳鸽眼花缭乱饭香扑鼻,别说监生,就连一向在何来院吃饭的官员们也闻讯赶来,端着饭盘直勾勾盯着一道道精致的菜肴,食欲大开。
然而所有的美味都和蒋司正无关。堂堂一校司正,正蹲在角落里苦着脸,孤独的吃着国子监以往清汤寡水的菜式。
圣旨说得分明,他在国子监一天,便要吃这菜式一天。
蒋司正也是个极重口舌之欲讲究品质的人,家中养着十几号厨子,南北佳肴一应俱全。结果被圣旨发落到来吃这等玩意儿,说好听点是调理饮食,说难听点是生不如死。
这顿午餐大大破环了蒋司正的职场幸福感,他甚至动了想要卷铺盖回家的心思。
天天吃清水煮菜,他留在国子监再风光,活得也没滋没味儿
偏偏那些不长眼的监生们还总是成群结队,端着冒香气的餐盘,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陆兄,待会儿尝尝我的荷包里脊,听说是宫中名肴呢。”
司正紧盯挂汁鲜亮的里脊,愈发觉得今日饭菜格外难以下咽
“我点的是红烧狮子头,好久不回家了,方才一看那掌勺的气势,我就知道这道淮扬菜绝对正宗。”
蒋司正默默放下筷子,准备起身离开这伤心之地。
“司正也在这里。”走过来的两位监生并不知有圣旨,恭敬问道“今日菜色极佳,司正菜肴为何如此清淡不如屈尊和学生们一起用膳”
“不必了。”蒋司正按耐住蹭饭的心,狂咽口水,胖脸抽搐“郎中说我体胖,不宜吃肥美厚味之物。”
蒋司正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举动,干脆直接把锅甩给郎中。
“原来如此佳肴当前,犹自岿然不动,司正真乃奇人,学生佩服”两位监生恍然大悟,望着蒋司正餐盘里的豆腐煞有其是的点点头“多吃豆腐,司正定能延年益寿。”
蒋司正深吸一口气,延年益寿个鬼,他快被气得原地昏厥了好吗
旁人都去膳堂享用皇帝恩典时,齐宥却始终没现身,他因写得字太不规范,被先生留堂了。
齐宥一撩帘子出厅堂,在外头等半晌的魏九朝赵昭忙围上来道“先生没罚你吧”
齐宥摇摇头“先生也知我努力了,只是看着我的字叹气,没多说什么,只让我回家再练练。”
赵昭颦眉“这是何意”
齐宥嘀咕道“没救的意思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