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后,皇上传召了齐汝问及贵妃的病情。齐汝道,“贵妃本是胎里带来的弱症,又过于争强好胜,哪怕是细心调治,总是不能见效。这几年,又添上了惊惧之症,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的。”
皇上叹道,“她是自己不爱惜自己啊。”
因着高斌在前朝还得用,皇上虽顾及着高家的颜面,只是终究自己不愿踏足咸福宫,便指派了如懿走一趟咸福宫,去问问贵妃是否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如懿缓缓步入咸福宫中,里头一切供应依旧。慧贵妃这些年虽病着,只是皇上依旧时常命太医多多看顾,是以内务府也不敢十分怠慢。寝殿内,华丽依然,唯独缺少的,便是这宫里人人赖以生存的皇上的宠遇。
听得声音,背身朝里的高晞月转过头来,凄笑道,“闹了半天,居然是你来看我。”
茉心忙替高晞月在身后垫了鹅羽垫子,“主儿慢些起身,仔细头晕。”
高晞月双目深凹,憔悴枯槁,人已完全瘦得脱了形。如懿于她床边坐下,问道,“可觉得好些了”
“既然你都来了,想必是已听太医说过了,我的病是好不了了。”她凄然道,“我都到了这个样子,皇上竟也不肯见我一面么”
如懿笑了一笑,“皇上国事繁忙。”
高晞月嗤笑道,“这种话,你哄哄旁人也就罢了,对我说这个有什么意思。皇上若是忙,怎么还有时间宠爱嘉嫔和舒贵人怎会让纯妃又有了身孕只不过是不愿见我,所以推诿罢了。”
如懿望着她,淡然含笑,“你多年卧病不出宫门,倒是活得越来越通透了。”
高晞月仿佛想要笑,可她的脸微微抽搐着,半天也挤不出一个笑容来,“人之将死,还有什么看不穿的。我自知出身汉军旗,比不得你和皇后出身显贵,所以即使身为侧福晋,享着皇上的恩宠,心里却总觉虚得慌。哪怕皇上抬旗封了贵妃,到底也是不一样的。我明白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儿女可以依靠,所以一心一意追随皇后,鞍前马后,从不敢有二心。皇后娘娘从前对我那样笼络,如今也是弃若敝屣,转头去捧着嘉嫔了。”她忽而一笑,“当年皇后与我做了那么多事来对付你,要是带去了黄泉也便带去了,你想不想听一听”
如懿温婉地抿着唇,“不想。你若想说,就自己去说给最该知道的人听。对于我,这些都是无用了。”
高晞月捂着胸口连连咳嗽,半天才平息下来,“你不想知道这些那你巴巴儿地跑来看我做什么”
如懿轻轻靠近她,“如你所说,人之将死。不管咱们之间从前有什么恩怨,毕竟相识一场,我告诉你的,自然比你想告诉我的更要紧。”
高晞月眼中的疑影越来越重,挥手示意宫人退下,“你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如懿见她枯瘦的手腕上,那一串翡翠珠缠丝赤金莲花镯静静蜿蜒其上。那颜色如碧水清明,越发显得她手腕枯黄,唯见青色的筋络高高突起。如懿伸出手去,指尖落在晞月干枯的皮肤上,慢慢游移向那华丽的镯子。高晞月狐疑而不安地看着她,却不知她想要做什么,只是颤颤地问,“你到底要做什么”如懿笑而不语,只欲摘下晞月手腕上的莲花镯,晞月一惊,忙护住了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
如懿也不理会,径自摘下了在手中晃了一晃,“人都这样了,还吝惜一串镯子做什么你我自潜邸便承宠至今,不敢说是椒房独宠,却也是恩宠不断,可是这许多年却始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