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夏并没有质问它,语气也听不来喜怒。它心中还是十分没底,只能屏住呼吸,耷拉着眼皮,假装自己是一团毛绒玩具。
等待了三四十秒,它的四爪依旧没有着地。
容夏不仅没有放它走,还托起它无所适从的后爪,很贴心地帮它维持更舒服的姿势。
往日的相处已经培养了良好的默契,当菜菜反应过来时,它已经无比熟捻地伸出前爪,抱住了容夏的胳膊。
容夏没有其它多余的举动,只是沉默地抱着它。
心脏几乎要弹跳出嗓子眼,菜菜悄悄抬起眼皮,想要观察容夏的表情。
顺着细白的脖颈一路往上,它看见了纤巧的下巴、不带情绪的唇角。
不够。
还是不太够
仰起脑袋,它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越睁越圆。
略过微微泛粉的鼻尖,它还是对上了容夏的眼睛虹膜与巩膜之间黑白分明,却又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光。
她转动眼珠,和菜菜对视,眼底的水光也在跟着摇晃。这层岌岌可危的眼泪随时要溢出眼眶,沾在她鸦黑的睫毛上。
在小黑豹幼稚而懵懂的躯壳里,尤利西斯的理智和意识几乎要被这两汪咸而苦涩的海洋给吞噬。
容夏并不是泪腺特别发达的人。
在庄园开荒时期,不管农活有多累,居住条件有多艰苦,她也从未出声抱怨过。不管是遭遇讥讽,还是必须面对如影随形的死亡威胁,她都从来没有掉过泪。
然而就在此刻,它亲眼目睹了容夏最脆弱的一面似乎还是因为它。
菜菜慌慌张张地抬起右前爪,想要替容夏擦掉那点岌岌可危的眼泪。
然而,它一低头,便瞥见覆盖在绒毛上的灰尘。
毛上都有灰,肉垫怎么可能干净
害怕弄脏心上人的眼睛,它只得又消沉又无奈地将爪子放了回去。
菜菜沉浸在震惊与自我唾弃中,没发现自己的每一个举动都被容夏收入眼底。
容夏当然不是被菜菜气哭的。
豹子当然不能说人话,容夏也不期望自己能从菜菜口中得到回答。
她故意丢出这种难题,然后趁菜菜惊
慌混乱、无暇顾及警惕伪装之时,将这个小混账的精神域飞快而完整地检查了一遍。
果不其然,尤利西斯的精神域容器上又出现了三四道裂痕。
顺着那几道狭长的裂痕,深紫色的精神力正在一点点朝外散溢。尤利西斯的精神域相当浩瀚平静,这点伤口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影响。
可他俩只分别了一个多月,在这短暂的四五十天里,尤利西斯就已经受了四次伤。
看到那几道狰狞的裂痕时,容夏的心情简直复杂到极点。
除了心疼、怜悯之外,她的胸腔里还充斥着难以消解的愤怒她花了一年时间才将菜菜照料得健健康康,结果这家伙在外面流浪了不到两个月,就给自己增添了一堆新伤。
这种形状的伤疤,只可能是斯坦贝克晶石带来的副作用也就是说,在艾力诺潜伏度日的这段时间,尤利西斯已经使用了四次晶石。
精神力远比肉体敏感,精神域被活生生撕裂,这种疼痛远非常人所能承受的范围。
假如斯坦贝克晶石并没有那么严重的副作用,他也不会替容夏找寻更珍贵的红结晶。
为了专程跑来看她一眼,尤利西斯还得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艰难地在城市底层的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