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不是走廊,白天也不同于晚上。
几个月前的新年夜,菜菜也是在她身边表演了一出大变活人的戏码。
但当时光线十分昏暗,菜菜本就是乌漆麻黑的一团,在地毯上滚来滚去,也就越发不好找。电流褪去,黑影从黑暗中走出。
总的来说,黑夜给尤利西斯的变形赋予了一丝神秘色彩。毛球在黑暗中变化拉伸,化作俊美的男性,刺激香艳得如同怪谈。
现在则是黄昏,恒星尚未彻底落下,厨房里还开着亮堂的吊灯。
一个大老爷们儿正委委屈屈地蹲在马扎上挑虾线,却砰地一下变回小幼崽。
那只在空中一张一合的黑毛粉垫小肉爪,本来应当是尤利西斯筋骨分明的右手。
能在如此平凡的傍晚和菜菜重逢,这是容夏始料未及的。
尤利西斯本人怕是都没料到吧
脑内闪过某双沉静的蓝眼睛,容夏最终还是没有伸手去捏捏那只摇来晃去的小爪子。
她快步上前,捉起毛衣的领口和袖口,试图拯救受困的菜菜。
毛衣一抬,一颗乱蓬蓬的黑毛球便被抖搂出来。
弹出的爪子刚好勾住散落在地面的黑色长裤,菜菜耷拉着小脑袋,耳朵紧贴,似乎被吓得不轻。意识到踩在爪子下的长裤刚刚还穿在自己身上,它下意识挪动前爪,却带起一片布料。
所以说,它真的变回小豹子了
菜菜将眼睛瞪得很圆,蓝蓝的眼珠子里充斥着难以置信。
豹脸肯定没有人脸那么灵活,但它还是保留着人体的惯性。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外放,它连忙将鼻子埋进前爪。
这还真的是
心想事成。
重伤之后,尤利西斯就再也无法自如地切换体型。
用人型在庄园里帮工,再以幼崽形态跟在容夏身边出门这是尤利西斯心中最理想的状态,也是他受伤之前能够轻易做到的事情。
说出来可能会比较羞耻,他其实一直很想变回那只幼崽。
不是懒惰,也不是享受被人伺候的感觉。他只是渴望曾经那段共度的时光,贪图那些亲近自然的抚摸与拥抱。
幼崽想要被
摸摸头,只要将脑袋轻轻贴近那只温柔而灵巧的手。
如果尤利西斯胆敢用自己的人类去蹭容夏的手,那他应该会被驱赶出境。
只有在变成幼崽时,它才能理直气壮地窝在容夏的怀里,睥睨着某个眼镜仔。在这个失去抚摸的春天,尤利西斯甚至还帮伊凡拿过几次调料罐。
比冷淡更残酷的,是分离。
独自待在小平房的那几天,尤利西斯便深切体会到这种痛苦。时间一天一天往前走,房间内残存的气息也在渐渐褪去。
以请教做饭为缘由,他鼓起勇气拨通一次又一次视频通话;为了能让通话多出一些时长,他拼命地编纂着蹩脚的借口;映着容夏笑容的屏幕消失,房间内又剩下他一个人。
听到容夏又要去隔壁星域旅游时,他心底生出恐慌,面上却只能微笑。
尼克宾是个又破旧又无聊的地方,他才能和容夏进行漫长的语音通话。演唱会和景点皆有更多新奇有趣的事物,而他却是待在庄园里的、一成不变的东西。
容夏并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人是他自己。
他压抑住对分离的恐慌,看着时间一天一天推进。
如果能变回去就好了。
变成那只柔软讨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