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宗涟离开这间屋子,她才敛下眼,抿了抿唇,好像要抿去她自心底喷涌而出的激动,复而又呼吸了几下,一只手绷紧了仿佛是在紧紧握拳,却始终没有动作继续进行,只有手背上绷起的几根掌骨出卖了她所使用的力气。
实际上,从她一进这间屋子后,她就注意到坐在办公桌前很仔细看文件的宗涟了,这位小警官跟她记忆中的没多少变化,在工作时还是一本正经地认真,头发倒是稍微长了那么几厘米,没过脖子稍稍挨到衣领,不过额前的碎发该剪了,她看见有几根已经快要戳进宗涟眼睛里。
不过说到头发,其实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晃了晃脑后,超过半年没剪过,头发已经超出衣领留到肩胛骨,现在被她用一根黑色头绳松松垮垮扎起来。她知道,这样扎时,从后面看,能衬得她更玩世不恭些。
“凌翌,中国香港籍”
她回过神,压着她的那位警察正在看她的信息。
“送去四号审讯室吧,人这么多,都塞不下了。”于是压着她的警察就接过一张单子签名。
凌翌被反锁在身后的双臂短暂得了解放,她当即小幅度地活动了一下。
从刚才起就站在她身边的女生这时候忽然开口问“你刚才在看什么”
这个看上去大概二十刚出头还在上大学的女生忽然发出声音,整个警局的人却都好像没听到似的,凌翌身边的警察连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
“看得那么专注。”女生又开口说了第二句话。
凌翌看过去,那是一张很熟悉的脸,如果将这张脸上还尚青涩的五官长开,抹去才初成年的清纯,再往上增加一点年龄。
凌翌闭了下眼,睁开时,眼前的女生已经按照她所想的那样发生了变化,那张熟悉的脸褪掉了青涩,变得更加熟悉,是一张她才见过的面孔。
宗涟的脸。
女生对自己相貌的变化有所察觉,她带着半分惊奇,半分预料之中的语气“欸”一声,问凌翌“又变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2019年。”
女生“啊”了一声,摸摸自己的头发,“已经28岁了啊,说起来,小翌你也26岁了。”随着她摸头发的动作,她脑后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中猛地窜出一截,从齐耳变成了没过脖子,
“这么说来,”女生忽然像意识到现在的局面,她看着凌翌,缓缓露出一个微笑“我们刚刚才见过,是不是”
随着这句话,凌翌整个人好像呆住了,她似乎是又想起刚才的见面,但这里其实不是一个好的初见场合。她皱了下眉,似乎是在懊恼,但她没忘女生还在等她的回答。
伴随着女生抱有期待的目光,凌翌点了一下头,“是。”
女生似乎是在等这个答案,已经等了很久了,凌翌的话刚落下,她就弯起眼睛很愉悦地微笑起来“真好啊,终于见面了。”
这时候,那位羁押她的马来西亚警察终于办好了手续,他看见凌翌的小动作,就略带粗暴地推她一把“快走,不要说话”
凌翌被猝不及防推得踉跄一下,但她没有反抗,表情冷淡却又异常顺从地走了。
而那个仿佛是宗涟在场的女生,她在马来西亚警察开口时,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仿佛是一个只有凌翌才能看见的幽灵一样。
凌翌在审讯室被扣了两天,隔着单向墙,外面的一群警察咆哮着对同事说“她根本不是一般的毒贩她很熟悉警察的审讯”
凌翌自从被捕两天以来,就只喝过一纸杯温水,和一个仿佛是小学生早餐一般大小的干面包。被强光灯照着,她舔了舔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