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福夫人轻声安慰“夫人,今日是小侯爷大喜的日子,您可不能惹他哭。”
“大喜,哪里是大喜”裴夫人含泪接过夏花递来的梳子,颤抖着抚摸垂在夏朝生肩头的青丝,“我儿病弱,王爷王爷又和你爹一样,都是粗人,哪里懂得疼人”
夏朝生按住肩头的手,吸了吸鼻子“娘,你怎么说王爷是粗人”
“娘说就说了,你不许说。”裴夫人瞪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继续认认真真地替他梳头。
“一梳到白头”
裴夫人话音未落,泪再次落下来。
“心肝儿,你让娘如何安心”
全福夫人已经悄无声息地退到了门外。
夏朝生转身,叹了一口气“娘,王爷很好,您别难过。”
“还没嫁过去,就说他好”裴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朝生,你可知九王爷是什么人”
“那是上阵杀敌的粗人,娘虽未见过,想来也和你爹差不多你瞧瞧娘这些年,哪天不和你爹发脾气”
“可是娘和爹吵架的时候,爹从不还嘴啊。”
裴夫人柳眉一挑“他敢”
夏朝生止不住地笑。
裴夫人也跟着他笑了片刻,然后忧愁道“生儿,你爹纵着娘,不愿与娘争吵,那是因为你爹有情义,可九王爷”
“娘,先前去骊山猎场,我与九九王爷有过接触。”夏朝生连忙替九叔做担保,“他绝对会和爹一样惯着孩儿,不让孩儿吃苦的。”
“胡说八道。”裴夫人被他的话逗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婚姻之事,与你爹有什么关系”
“九王爷会像爹对娘一样,对我啊”
“你你你真是不害臊。”裴夫人的泪彻底被夏朝生气没了,撂下梳子,夺门而去,等走出院子,才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
她不奢望九王爷能像夏荣山对待她一样,对待她的生儿。
她只求自己的心肝儿平平安安。
送走了裴夫人,夏朝生松了口气,扭头便见夏花和秋蝉将王府送来的嫁衣捧了出来。
凤穿牡丹,满室流光。
金色的丝线藏在凤鸟雍容华贵的羽毛里,簇拥着凤鸟的牡丹娇艳欲滴。
夏朝生在宫中当了五年伴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可他看清王府送来的嫁衣时,依旧倒吸了一口凉气。
夏花和秋蝉也看呆了,捧着嫁衣,不知该如何是好。
“药香”还是夏花先回过神,低头凑近嫁衣,狐疑地闻,“像是小侯爷歇下时,点的香。”
夏朝生快步走过去,低头轻嗅,果然闻到了安神香的味道。
“王爷有心。”秋蝉感慨不已,推他到镜前,帮着换嫁衣。
大红的嫁衣,层层叠叠,如梦似幻,全部压在了夏朝生瘦弱的肩膀上。
男子婚嫁,嫁衣不及女子繁琐,但夏朝生身上这件,也是世间少有的华贵了。
他尚未弱冠,只能束发,等会拜别爹娘的时候,镇国侯会亲手替他戴上简洁的凤冠。当然,到了王府,礼毕后,还是要摘下来,等二十岁后,才能继续戴金冠。
“小侯爷,时辰到了,该去祭拜宗祠了。”全福夫人再次出现,笑着扶住夏朝生的手臂,搀他往侯府的宗祠走。
镇国侯府的宗祠在西南角,梅林的背后。
夏朝生走到梅树下时,脚步微顿。
“小侯爷”全福夫人不明所以。
他回过神,摇了摇头“无事,走吧姑母。”
梅花似雪,纷纷飘落,落在夏朝生的肩头,也落在一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