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勒紧缰绳,目光隐晦且不屑地打量着自己名义上的九皇叔,然后下马,行了晚辈礼“九皇叔。”
穆如归胯下的战马喷出一声响鼻,而他本人,纹丝不动。
穆如期不以为意“九皇叔腿疾未愈,还要善自珍重啊。”
“不牢挂心。”穆如归薄唇轻启,嗓音比北风还有凛冽。
“九皇叔说的是哪里的话”穆如期微微一笑,“您是长辈,等日后朝生嫁入东宫,我必携他一同前往王府问安。”
穆如归抓着缰绳的手骤然握紧,内心之激荡,溢于言表。
穆如期的目光在那双伤痕遍布的手上短暂地停留,继而垂头,得意地挑眉。
他知道夏朝生必然还趴在墙头瞧着自己的背影,便毫不犹豫地再次行大礼“九皇叔,我与朝生情投意合,他愿为我在金銮殿前长跪不起,我也愿为他忤逆父皇”
“求九皇叔看在东宫的面子上,不再执着于父皇的赐婚”
“九皇叔,你成全我们吧”
成全你们
寒风刺骨,吹得穆如归四肢发麻,可他的神志却愈发清醒。
也是,朝生为了嫁入东宫,心甘情愿地跪在金銮殿前,差点跪去一条命,怎么可能想见到他呢
所谓还夜明珠,大抵是想让他看清自己的与太子的情意,逼他放手吧
罢了。
他既已尝到求而不得的苦,就不会忍心让朝生也在痛苦中挣扎。
穆如归抬眼,目光沉沉地望着那个趴在院墙上的瘦削人影。
寒风中依稀飘来几朵梅花。
他对上了夏朝生惊慌的目光,自嘲一笑。
夏朝生怕什么呢
大概是怕他不放手,怕他拿着圣旨强行求娶吧。
战马忽地一声长鸣,穆如期惊慌后退。
穆如期曾死于穆如归之手,恐惧浸入骨血,深入五脏六腑,仅仅是战马的鸣叫,亦让他胆寒。
穆如归并未在意穆如期的失态。
他调转马头,狠心别过脸去“本王从未接过赐婚圣旨,何来执着一说”
“九皇叔”穆如期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你是说”
“太子殿下。”一直等候在一旁的金吾卫见状,忍不住凑上前,低语,“陛下”
穆如期神情微变,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翻身上马,拱手与穆如归道别“九皇叔,父皇还在宫中等我,侄儿先告退了。”
临走前,他像是一个刚被长辈允许,前往心上人家中提亲的寻常少年,面色微醺“多谢九皇叔成全。”
可一转身,穆如期的面色就肉眼可见地阴冷下来。
他按着自己止不住发抖的右手,咬牙喃喃“穆如归穆如归”
今生,我要你不得好死。
太子匆匆离去,穆如归则在原地逗留了片刻。
他很少陷入茫然的情绪。
不论是在上京,还是战场之上,他的脑海中总填满了纷乱的琐事,唯独一点空隙,全留给了那个穿着红衣,站在树下,气咻咻地瞪着他的少年。
可如今,他必须把这个少年从脑海中抹去。
他连想他的资格都没有了。
同一时间,趴在墙头的夏朝生急出了满身薄汗。
黑七听出院墙外是太子的人马,却不知道自家王爷也在,还在奋力地替他扶树杈“小侯爷,太子殿下既走,您还趴在墙上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看九叔啊
夏朝生顾不上解释,他怕穆如归误会,干脆深吸一口气,直接喊“九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