禧太嫔便也继续说她的话“真的,你们年纪轻,不懂。这个不得见人的去处哟”她摇着头,仍是在笑,只是那双细细弯弯的眉也微微蹙着“十七八岁进来时还好,到三十岁上,开始觉出无望来。你们虽是伺候人的,但一年半载总能见一见家人,我们那时候,除非怀娠,否则低等的嫔御哪有机会和自己的娘亲姐妹近近地说几句话哟”
她指着屋子里的陈设“寂寞极了做什么呢女红刺绣啊,养花种草啊,养猫养狗啊看着富贵无边,其实久了哪有不厌烦的但也没法子,只能慢慢琢磨怎么把一件事做得更精致些,打发时间。”
李夕月虽听着,但觉得也不关她的事,倒是顺着老太太的手指,看着屋子里一件件带着柔和内敛的光泽的旧物。甜白瓷的瓜棱瓶摆在窗户边,插几朵木芙蓉。
她脱口而出“奴才倒也喜欢摆弄这些东西。太嫔的木芙蓉已经插第三日了,可以换换新鲜的了。天天摆些不重样的花卉,每天看着也有些趣。”
禧太嫔笑道“你就喜欢这些玩意儿。”
夕月说“我阿玛常说,人生在世能几时,有的人目光宏远,是要做大事业的,可他没那兴趣,老婆孩子热炕头之余,就喜欢玩玩这些虽也没出息,总比吃喝嫖赌好。”
禧太嫔笑道“谁说这些没出息呢我觉得就挺好,天底下哪那么多做大事业的人呢”
她打了老大一个哈欠,伺候的人赶紧给她放下被褥,伺候她入睡。
除了值夜的宫女,其他人这就算一天的任务完成了,吃点上夜的点心,各自回耳房休息。
几个小姑娘难免有说不完的话“哎,各处宫里都在迎候着万岁爷的新嫔妃,按说太嫔这里也只需六名伺候的宫女,想必各处太妃太嫔这里的侍女还是得重新简拔到新嫔妃处呢。”
她说话的声音虽轻悄悄的,李夕月听后还是觉得心头震动,她有些舍不得离开禧太嫔这里。好在是黑夜里头,大家也看不清她的神色,倒是各自在憧憬宁寿宫被称作“寡妇院”,里头大多是先帝爷没生育子女的嫔妃,暮气沉沉,赏赐也少,哪有前头花枝儿似的新人那里出息大
大家叽叽喳喳讨论了一圈,问到李夕月,她说“我就想留在这儿。”
大家伙儿笑她“听听,这倒是个念旧重感情的。”
语气里带着些奚落。
李夕月不服气“挺好的,是非少。”
当然,家里人也悄悄和她说过,伺候有些势力的主子,在皇帝或太后面前说得上话,能多得赏赐还是小事,重要的是做奴才的也跟着水涨船高,人家看你主子的薄面,也处处敬重你,出宫时一笔体己可观,不定还有叫人艳羡的指婚。
宫女儿们出力地向上爬,愿意吃苦出力,还不就为了这
所以李夕月这话,在旁人听来是有些矫情。
她没察觉,倒是真累了,一会儿就合了眼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伺候着太妃起身。李夕月见是大太阳的好天气,于是捧着太妃的被褥晒在宫院里。她拍打好被子,出了一头细汗,见太妃抱着猫在廊庑里绕弯儿,于是便去给角落里几个猫食盆都加了食,又一个笼子一个笼子喂了鸟。拍拍手,恰见太妃绕弯儿回来了,那小猫饿了,蹿出来找食吃,而太妃捶了捶腰,进去休息吃早点。
这些都不是李夕月分内的伺候,她懒懒地看着猫和鸟吃食,眼睛时不时在小小的院子了睃一睃,可惜并无想要的收获。
等里面再次唤她抱猫进来,李夕月才提溜着太妃最喜欢的小白猫打了帘子进去,搭过天棚的宫室里没什么蚊蚋,但猫连只蝴蝶都没的扑,也无聊得紧,懒洋洋爬在太妃的膝头。
李夕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