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决定寻找新的鸦,并且有了可以考虑的人选,那就应该和上一任鸦彻底做个了结。
“百合音”和“鸦”之间缔结契约的信物,至今仍在我的上一任鸦手中。
而我的上一任鸦已经死了。
如果要问我为什么不早点将信物收回来,解除与上一任鸦的契约,三言两语显然是说不清的。
来到他们置放前任首领遗体的房间,我看到了他的棺椁和尸体。
首领下葬不只是挖个坑然后用土把尸体埋了这么简单。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们正在召集分布在外的组织成员回到总部,一起为前任首领送葬。
在葬礼上,他们将面见新任首领。并对其宣告忠诚。
这是组织内存在已久的规矩,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仪式。
港口黑手党的规矩又多又繁琐,但大部分我都十分清楚,这还要归功于前任鸦在刚接任首领之位的那段时间里,整日不停地对着我絮絮叨叨。
那时候的他一张嘴就像是停不下来一样,不管是有人不服他的继位,还是终于收服了属于自己的心腹,甚至包括他今天处理了和哪个组织的冲突,又或是惩罚奖赏了哪些人就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能在我面前说上半天。
我其实并不在意他说的那些内容,反倒是觉得他的话实在太多,但是和他一起坐在事务所大楼的顶层只有我们存在的首领办公室里,他开着办公桌上的台灯,我靠在透明的落地窗上,听他滔滔不绝地对我说着永远也不可能会对其他人说的话只要抬起眼睛就可以看到他的脸。
我是喜欢那种感觉的。
起码在那个时候,他最重视的还是我。
对于那时候的他而言,我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可以赋予绝对的信任与依赖的存在。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过去,才让我产生了他绝对离不开我的错觉。
所以哪怕在后来的时间里,他呼唤我的次数越来越少,在我面前说的话也越来越简练,最后甚至收起了“鸦”的象征,将那个怀表大小的,镶嵌着“眼”的信物收进了柜子里,我仍然没有解除和他的契约。
但是现在,站在他的遗体旁,看着这个躺在棺椁中,有着极为陌生面容的老人,我突然有些难过。
因为在他的手里,居然握着“鸦”的象征。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也无法再从他口中得到任何回答他已经死了。
在这个时刻,我才清楚地意识到,我是真的彻底失去他了。
但这和我拿回“眼”并不冲突。
我在港口黑手党的事务所楼顶又坐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清晨,运送前任首领遗体的车辆驶出了事务所。
在今天之后,我们之间的缘分才算是真正被斩断了。
我拿着“眼”回到此岸与彼岸的交接之处,这里是妖怪们的领域,我的住所也建在了这里。
没办法,人世的房子越来越贵,夜斗那么勤奋地打工都没有固定的住所,更何况是我这种根本不出去兼职的百合音。
但这只是次要的原因。
更主要的原因是,我不太知道该怎么和人类相处。
百合音是城市的意志,理论上是不会消亡的存在。而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即便是被选择成为“鸦”的人类,其寿命也只会比普通人长上数倍。
于是乎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我曾经有过一个当阴阳师的朋友,那是平安时代的事了,有次我和他聊到了所谓“咒”的话题,他对我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
名字便是最短的咒。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