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看着窦女的目光所向,忽然有所明悟。她问燕赤霞“那位借宿的老翁姓什么”
“也是姓窦。”
她颔首,又沉吟片刻,对窦女道“我会如实传达给南三复。但是你要想清楚了,南三复,在你生前骗过你,在你死后,他未必也能守信。”
“他若再负我,那我拼得魂飞魄散,也要杀了他”窦女斩钉截铁道,抱着孩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寒光看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说。窦女似乎无颜见老父,托小倩给窦翁带了句话,就离去了。她走后,小倩重重地哼了一声。
“你呛到了”寒光道。
“观主,你又忘了,我是鬼。”小倩冷淡道“她真幼稚,早晚还会被骗。”
寒光提笔写信,抬眸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小倩有过意中人吗”
“我曾经有个未婚夫,不过我未嫁而亡,他也早就入土了。”小倩的目光飘向远方,声音也忽然变得飘渺了“也许,下一世,他也该成家了吧。”
次日寒光让人给金华的刘大官人带信,告知他窦女的心意。又过几日,南三复伤愈,亲自来道观道歉,并表示全盘接受了窦女的要求。
他的态度十分诚恳,对众人道“我的发妻早年病逝,我会将窦姑娘视作我的续弦安葬,给她应有的名分,享受我南家的世代香火。只是”他叹气道“就算我愿意为窦翁颐养天年,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哪,是否愿意接受我的歉意。”
“啊,他就在这道观里。”寒光吩咐明素去喊窦翁,对南三复道“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南三复目瞪口呆,道“惊惊极了。”
看来只剩下惊,没有喜了。当明素扶着窦翁踏入客堂的时候,尽管做好的心理准备,当窦翁看到南三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举起拐杖,往他的身上打去。
南三复急忙躲避,窦翁扑了个空,差点跌倒。他用拐杖指着南三复,恨声道“想当初,你多次来我家,老翁我哪次不是好酒好肉招待偏偏你记挂上我的女儿,始乱终弃,真是禽兽不如”
他说着说着,布满血丝的眼球里,泪水扑簌落下。
南三复只得赔礼道歉,躬身道“以前都是晚生的不是,您老人家消消气,现在,咱这不是在完成窦姑娘的遗愿吗”
窦翁已经从明素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他此次来金华城,实际上也是为了南三复而来,想要为死去的女儿和外孙讨一个公道。如今,既然女儿的遗愿是入土为安,他无可奈何,又心痛地摇了摇头,在明素的搀扶下坐下了。
接下来便谈论了一些关于窦女如何安葬,如何迁入祖坟的细节,南三复不日就要回太原去了,他想带着窦翁一起同行。
“不必了,我看到你就恶心。”窦翁拒绝道。
“那”南三复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好吧,您老当心”
南三复离开金华后约有十日,窦翁也要告辞了。
临行前一晚,寒光吩咐明素炒几个好菜,给窦翁送行。他原本早就要走了,只是留着想见见女儿。
谁料窦女一直没有出现,直到小倩烧了鬼信一问,才知窦女悄悄跟着南三复,回太原去了。
燕赤霞从山下买来了几坛子米酒,窦翁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怎么都劝不住。最后,他看着米步云,苦笑着道“哎,明丫头呀老翁跟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千万不要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
米步云
他欲言又止,您老的眼疾程度怎么比我还深呢。
一旁寒光初尝米酒,觉得这酒不错,喝下去浇灭心中的万千愁绪。她来到这个世界也将近半年了,她所担心的一切,都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