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衰, 污秽沾身;第二衰,自生尘垢;第三衰,身躯老朽
“不哭、不哭啊”白鸿的声音在丁芹头顶轻轻响起。
她被揽进一个怀抱, 洁白的羽衣沾了泪水, 被初春的风一扫,就变得冰凉。
丁芹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发抖。
白鸿抬起手臂,将她拢进长长的羽袖里, 风柔滑地吹过。等白鸿的袖子再放下时, 她们已经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丁芹紧紧捉着她的前襟, 细瘦的手指一直颤抖着。
“怎么会怎么会”
天人五衰,怎么会降临到白鸿身上
白鸿轻轻抚着她的头,一缕被捻去发膏的白发落在额前,像一段无力的白绫。
是啊,怎么会
凡修行者, 多多少少都面临过几次生死险境。但天人五衰与任何一种生死险境都不同。
它为你的寿命划下终点, 然后预留给你一段可见的时间, 每一刻都比上一刻更衰老,每一刻都比上一刻更虚弱, 让你清晰地看着,自己一步一步、无可挽回地, 走向死亡。
为什么是自己
大约每一个修士在感受到天人五衰降临的时候, 都会忍不住这样去问,却也不知道该向谁发问。
天人五衰的降临, 就像毫无预兆的绝症宣判, 不敢相信、不想相信、不愿相信。可最后还是, 不得不相信。
在刚刚发现自己身上降临了天人五衰时, 白鸿也是如此想的。
她是寿岁悠久的灵鹤,是修持高深的大妖。她没有做过什么恶事,会为了庇护九曲河沿岸众生而将自己困守于千年之久。她与大青山上的天神相结识,受其命与神使同行
她没有任何理由该受天人五衰之灾。
但降临了就是降临了。
怨愤不甘就是这样生出的。白鸿让自己从这情绪中挣脱出来。她看着自己的心,她已见过了无数死亡,认识的、不认识的,亲近的、不亲近的可到了自己,感受还是不一样的。原来,她的修持也没有那么好啊。
白鸿的衰劫发展得很快,没过多久,她的头发就生出了霜色。
她花了一段时间平复心境,避尘、染发、驻颜。幻术是不行的,她所能做到最高明的幻术,也瞒不过丁芹的眼睛,在这方面反倒是凡人的膏剂更好使些。
那时的白鸿独自坐在屋内,对着水镜一点一点染着发。
她仍然无法将心境平复如天人五衰没有降临一样,但她已经能够接受这件事的发生。
她开始强迫自己问为什么不是自己
大劫是众生的大劫。无论善恶、无论强弱,每一个生灵都在劫中,每一个众生都可能遭遇。
丁芹在她怀里哀恸地哭,喉咙紧到疼痛得发不出声。白鸿看着她,只觉得她的想法还是像个孩子一样,鲜明而激烈,好猜得很。
“不是我跟你出来,是你跟我出来。”白鸿轻轻抚着她的单薄的背,“在上神叫你跟着我之前,我就已经想要把九曲河沿岸的生灵交托给别的神明,好离开那里了,我当时还想把他们甩脱给上神呢”
所以无论有没有丁芹,她都已经想好了,她一定会离开大青山脉,无论是不是大劫之中,她都不会缩在李府当中安受神明的庇护。
所以,这与丁芹无关,这不是她的错。
白鸿在心绪稳定下来后,就做下了决定。她在之后的时间里,一直有意避开丁芹。避尘决是法衣上附着的,修士的法衣大多有避尘与水火不侵的阵法,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染发的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