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已经不见了追人时的凶恶气焰,点头哈腰地跟买主道歉。
“行了,你”那人才掏出钱来,正想递过去,眼角扫到小盲女的嘴角,突然脸色一变银子一收,“这我们可要不了快走快走别在这儿碍眼”
男人顺着眼睛往下一扫,才见着小盲女嘴角涌出大股血来。他变了脸色去掰小盲女的嘴,只见她嘴里的舌头已经断了一半,惨烈的浸在涌出来的血水里。
男人的脸色难看得厉害,半张着嘴不知是想骂还是想说些别的什么。
“把她交给我吧。”旁边突兀的传来一个男声。
他们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瞧见一个身材很高大的男人。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但怎么看都不像会出现在这里的人。他的衣服很简单,并不昂贵也不简陋,只是平平的干净整洁,但最主要的是他的气质,太平和了,那种平和是不该出现在花街中的,所以他既不像这里的人,也不像来寻欢的客人。而他的脸,与昌蒲画像上的仰苍一模一样。
男人哽了一下,说道“我们这是要卖钱的”
这话说得底气不太足,本来就瞎,这一下就算不哑,以后说话肯定也会含糊。更何况,咬了舌头虽然不一定会死,但治伤也要不少钱呢而且现在血呼啦这模样谁乐意瞧啊
仰苍却只是从袖中掏出一小块碎银来,比刚才要买小盲女那人给的钱还要大上些许。
男人赶忙接过,颠了颠重量后,用牙一咬,像怕仰苍反悔一样把小盲女推过去,转身就走。
仰苍就这么带走了小盲女。
“咬舌是很难自尽的。”他牵着小盲女走,步子很慢,很体贴一个眼盲之人的速度。按照这个速度来看,可能他们直到天彻底黑下来时都走不出这条花街。
可是好像没走出几步,花街上的脂粉味就已经不见了。目盲的人,往往其他感官都是十分敏锐的。不只是脂粉味淡了,就连花街里逐渐热闹起来的人声也远去了,周围的风开始变凉,说明太阳已经越落越低,可风里的气息那种凉意,是山林中植物的凉意,清新的、安静的。
小盲女有些茫然,她这是到了哪里可是她突然又觉察到一件事,随着那个买下她的人说完那句话,她的舌头不疼了。
咬舌自尽并不一定能死成,但这真的是很疼的一件事。她下了那样大的决心咬下去,可是只咬到了一半就没了力气,真的太疼了,她那时仍然想死,可她的肌肉却已经不再听她使唤,只是疼得止不住地发抖,疼得她都没太注意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她小心翼翼地舔了舔舌头,被她咬出来的狰狞伤口已经不见了,如果不是口中留下浓重的血腥味,她简直要以为那是幻觉了。
“漱一漱口”他们停下了,一杯水递到她手边。
她听话地接过,漱去口中腥咸的血气。虽然看不见,但她却觉得身边这个人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不要轻易去死。”这是仰苍对她说的第三句话。
然后,她感觉到一只手覆盖到她的眼睛上,她下意识闭上了眼,但却看见了一盏灯。
不,那不是看见,那是感觉到。她感觉到了一盏灯,感觉到了那个一只手捧着灯,另一只手覆在她眼睛上的身影,感觉到了周围的山林,感觉到了那灯焰的光明与温暖。
“要不要跟我学”
她暗灰色的眼睛里倒映出一盏澄明的灯焰,照破了暗沉的死气。她拼命点着头。
那人好像温和地笑了一下“我叫仰苍,你叫什么名字”
“昌蒲。”
画面如水波一样散去,昌蒲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