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柳叶桃的态度,简直像是对待仇人。刚刚她扭头看柳叶桃的那一眼,眼神里不见任何温情,只有疑虑、厌恶、恐惧,可似乎还有一点愧疚。
丁芹手指轻轻勾动,空中荡开无形的波纹。柳穿鱼的怒、柳叶桃的惧,还有鶌鶋的怨,霎时随之一动,像落在水中的三块石,激起一圈圈涟漪,又互相交融在一起,荡开奇异的频率。
在将三个魂灵裹如密茧的因果线中,有一段共同连接着三方的因果随之一颤。
丁芹霎时捕捉到了这段因果,目光落入其中。
乌头山上人们是这样称呼那座山的,因为这座山山势险峻,多有裸露的黑色岩石,在山顶的地方,甚至少有泥土不生草木,只有大块乌黑的山石,所以被称作乌头山。
因为贫瘠险恶,所以山中少有人来,因为少有人来,所以成了鶌鶋隐匿的好地方。
至于柳叶桃和柳穿鱼为什么会来到乌头山中,那是一个巧合。那时候们的师父已经病逝了,只剩下两个姑娘相依为命。
两个人一不小心迷了路,就进了乌头山。
那时刚闹过蝗灾,正是最缺粮的时候,两人都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她们都已经很脏、很瘦,莫说柳穿鱼,就连柳叶桃这样的模样,也都已经看不出她是个姑娘了。
柳穿鱼很饿,她比柳叶桃要大八岁,身体要更强健一些,所以还撑得住,但柳叶桃已经撑不住了,她走着走着,就向前一头栽倒了。
柳穿鱼伸手想要扶住她,却被一起带倒在地上。她也已经很虚弱了。
她们一起倒在地上,只觉得身上很冷,胃里却火烧一样疼。肢体虚软酸痛,连动一下都是折磨,更何况爬起。可是如果不能爬起来,以后说不定就永远也爬不起来了。她们已经见过许多这样的人,在道路上走着走着,就栽倒了,然后,就再也没能爬起来。
柳穿鱼勉强撑住身体坐起来,忍住头晕目眩的恶心,拍打着柳叶桃的脸颊“阿桃、阿桃醒醒,起来”
柳叶桃动了一下。柳穿鱼松了口气,又继续拍她,催促道“爬起来快点睁眼”
柳叶桃陷在眼眶里的眼珠动了一下,紧贴着眼眶骨和眼珠的眼皮豁然睁开。
柳穿鱼的眼睛饿得发花,但还是能看清柳叶桃已经醒了,她心中升起一点喜意,又去推她“坐起来,别躺着”
柳叶桃没有动,黑眼珠一转,落到柳穿鱼身上。柳穿鱼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把目光聚焦,看清柳叶桃的眼睛,这一看,她骤然就僵住了。
柳叶桃茶色的眼珠中间,漆黑的瞳孔竟是竖的
那是那是蛇的眼睛
柳穿鱼汗毛直立,像被冻僵了似的一动不能再动。
而柳叶桃“柳叶桃”用那双冰冷的蛇瞳盯了柳穿鱼一会儿,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站起来得很慢,也很费力,但不是因为疲倦虚弱的那种费力,而是像不习惯自己的手脚那样笨拙而扭曲地爬了起来。
她开始尝试向前迈步,每一步都打着晃儿,好像随时都可能会摔倒,但是又总能在将要摔倒前迈出下一步。
她就这么摇摇晃晃着,越走越远。
柳穿鱼这才从那僵硬中脱离出来,勉强爬起来,咬着牙跟上柳叶桃。
“柳叶桃”刚开始走的时候,还是很慢、很不稳当的,但她很快就熟悉了起来,虽然仍旧是那种古怪的步子,但却越走越快、越走越稳,柳穿鱼甚至已经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