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才是合适的时机”长阳问道。
赤真子默然片刻,又叹了一声。
他又何尝不知呢只是这个小师弟多受磨难,赤真子总忍不住想多护他一段时间。
所种之因若要结果,也需要因缘汇聚。吴侯所种之因大多在此处,善因也好恶因也罢,守一乖乖待在点苍山里,这些因果牵扯的众生,总不会不远万里来到点苍山与他全了因果。虽不可能永远拖下去,但总比他自己跑到这里使因缘汇聚诸果乱结要好。
赤真子席地而坐,对守一招了招手“来,你既然想知道,我就跟你说一说吴侯。”
守一眼睛一亮,坐到赤真子对面。
“吴侯这个人,性傲孤绝,没有分寸、不知轻重”赤真子瞧他那模样,冷哼一声。
守一正准备听故事呢,不想劈头盖脸先听他师兄把吴侯一顿骂,骂得还挺有理有据。
“此地曾遭火患、疫毒,皆是吴侯所为,以逼迫此地居民供奉于他”
赤真子还没讲完,一个正提着供品准备上山拜神的中年文士停下脚步,面色不佳地看着他“老道长说话未免偏颇,吴侯后来亦庇护此地,在之前的乱世中护得一地清净繁盛,后来更是身陨于此。这些老道长为何不说”
“讲故事要有头有尾,居士莫急。”赤真子并不恼,平静道,“吴侯庇护此地数百年,最后身陨于此。寻常人家尚有好友,吴侯明知要向死,却没有向任何人求助。故此我说他性傲孤绝。
“吴侯没有能力取得此地信仰,偏要强取,以恐惧威胁此地百姓,造成无数无辜生灵枉死。故此我说他没有分寸。
“吴侯没有能力在劫中庇护一地,鬼类最惧煞气,若失神智,后果不堪设想,他却偏要强行镇压当初受疫病火灾而亡的怨魂,取其煞气为用,最终身陨,亦有此因。故此我说他不知轻重。”
中年文士仍然面色不佳“不向他人求助,也有可能是不想牵累他人;知其不可而为之,何尝不是心有所向吴侯固然有错,却并非没有义举,怎可将他所行皆向恶处解读”
这边两人还在辩论,那边守一听后,似有迷困,低声喃道“那吴侯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你怎么认为”长阳声音舒朗,使闻者心为之清。
守一想了想,道“在后期被吴侯庇护的人看来,吴侯是好人,在早期被吴侯害死的人看来,吴侯是坏人。”他讲完之后,自己也皱起眉来。这似乎是个无错的答案,却解不了他心头的困惑。
“为什么要用好坏来评价一个人”长阳的语调如此平和清净,他不是在反问,也不是在质疑,像一道清凉的泉水落下,清心净意,引向另一个思考方向。
赤真子的声音在这清净中如一道隔着竹林传来般遥远又清晰“对于受他庇护的人来说,吴侯的确对他们有恩德。但这恩德,不是因为吴侯慈悯众生。他们只是幸运地生在了吴侯已经成为了吴侯,开始庇护此地的时候。”
假若他们生在了吴侯正要强取此地信仰之时,那便是不幸了。
吴侯是好人还是坏人他对于晚生受庇护的人来说是好人,对于早生受害的人来说是坏人,那么吴侯的好坏要从这些人是生在什么时候来决定吗吴侯的善恶,是由这些人的幸与不幸来评判的吗
守一困顿在这个问题里。竹林里起了大雾。
为什么要用好坏来评价一个人
长阳舒朗的声音响起“受恩者看他是好人,便弱化了他的恶处;受害者看他是坏人,便不理会他的善处。
“好坏之心一起,分别便生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