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窕许给他的修士法宝延寿灵药、乃至她那和涂山窈一模一样的姿容,在胥清晏心中都及不上涂山窈。胥清晏所拥有的财富权势姿仪气度,也不比一支桂花更能让涂山窈驻足。
所以他绝不肯替涂山窈传讯。
但他也并不打算将涂山窈一直困死在身边。
墨色如水波荡漾,胥桓站在墨色的旧事里。
他看见涂山窈怀了一个孩子,看见胥清晏欣喜若狂却又不敢在涂山窈面前提起这个孩子。
因为他并不确定,涂山窈愿意怀上这个孩子,究竟是出于情,还是为了解决自己身上的诡术。
涂山窕设在涂山窈身上的诡术会抽取她的涂山血脉,但当她怀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同样继承了涂山的血脉,诡术无法同时抽取这个孩子身上的血脉力量,涂山窈以此破开了涂山窕的诡术。这个孩子拥有一半涂山血脉,涂山窕不会放过他。
他看着胥清晏小心翼翼虚揽着涂山窈,对着她又像威胁又像祈求“我以卑劣的手段留下你。人的寿命很短,我们的儿子会成为梁国的王,他会拥有梁国的王气庇护,他会为你传递消息。在我死之后,你就自由了。”
他看着墨色里抚着隆起小腹的涂山窈。
也许在选择怀上孩子的时候她别有目的,也许她并不爱胥清晏,但她此时的目光,的确是温柔又慈爱的。
他看见胥清晏为他筹谋废太子
生亦是苦。
柳叶刀在胥桓指间颤动着,凄煞的光和他满头的霜发成了一片墨色当中扎眼的白。
墨色消散,执笔的神明仍坐在那里,声音在越来越淡的墨色里逐渐清晰。
“你们本可以自己救度自己。”
胥桓看见墨色的涟漪从自己身上荡开,又带着身上的因果收束回来,他站在茫茫的因果白雾当中,身周却留下一片空白。
胥桓从这片空白当中,感受到了一种力量。
没有因果,亦没有命理;没有由这一切聚合而成的身躯,亦没有由这一切引发而成的神识,他可以做到将这一切皆收束于、回归于最基础的真灵。由这最基础的真灵,将生出未来的一切,一切未来的因果、未来的命理、未来的身躯,与未来的神智。
而在这一切皆回归于最本真的真灵之中,仍然留存有一个力量可以使他回归于此的力量生苦。
胥桓抬头看去,大玄已半闭上眼,手腕搭在膝上。残骨、病兽与老人在他身侧俯首,用石头在他身前搭起了一个小小的祭坛。
大雨如泼,却不再荡起墨色涟漪,胥桓已经可以离开这里。
但他却没有离开。
“为什么”
太阳星上,一节漆黑的袖尾浮在半空,这是太阴抓住大玄之时被他截下来的。
这节残袖上,隐藏了一段特殊的韵律,它指向道之所缺。
炎君看着这节残袖,只觉得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像火焰被灰烬覆盖。
太阳星上,金红的焰流之下还散落着久经太阳真火煅烧的金石,长阳以金石为木仓由着他折腾似仍在眼前。十二万年之前,他以为长阳亦陨,十二万年之后,他在那一木仓试探之后,闵地的桐花一夜盛开。
残袖上韵律晦涩。那是炎君寻找了十二万年,也没能明悟的道之所缺的指引。在这十二万年里,他长久地思量着,长阳未陨之前一直念叨着的“天地有缺”究竟在何处。他反复回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