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那日往孟芫陪嫁的缭绫上撒黍米的事,细想起来其实并不见得高明。
但她根据以往的经验,对于事发后可能引起的后果,她该是稳赚不赔。
首先,她在孟府铺房当日虽去现场赞过缭绫,但全程没用手直接去碰料子或是箱笼,而当时负责看守嫁妆的孟家仆妇也没发现任何异样,待鸟雀啄伤衣料,更是在她走后才有,纵使彼时孟家人怀疑到她头上,也拿不出货真价实的证据,总不能说她看了衣料一回,就被认定是凶手。
这就是梅氏有恃无恐之处,且也算给孟芫挖的第二个坑。
按常理推断,新妇在大婚前发现嫁妆中最为贵重的衣料受损,势必要想法子弥补,要么就是忍气吞声寻了新的缭绫暗地里给填上、省得大婚当日晒嫁妆、对礼单的时候被人揪出来丢丑;要么就是拿不出替换,只能直接叫嚷开来,言明嫁妆缺失的因由,再寻家中主事之人捉拿真凶,施以惩戒。
届时婚事未完,就要闹个人仰马翻,梅氏纵使担些干系,也乐见其成。
她甚至猜测,那日守护嫁妆的孟府仆妇势必要指认到她梅氏头上,可只要她咬死不承认,孟芫纵使有着二品诰命夫人的身份,也无法对同宗的妯娌动粗。若真闹僵了,她梅氏不过是个白身,不怕闲言碎语,而东府举足轻重,外间不知多少双眼盯着,光是将丑事闹开就指不定被坊间讹传成什么样子,孟芫作为侯府大妇,又是事主,日后出门少不得被人指指点点,梅氏相信,孟芫只要存了理智,就不会憨蠢到当众闹翻,最后还得是吃个哑巴亏。
退一步讲,要是当真赶上孟芫冲动无脑,为了出一口恶气非要挣个水落石出、鱼死网破,到时得罪了西府不算,恐就连顾氏和慕侯都不能容她,一个才进门就平地生事的搅家精,管是有理没理,任是谁也喜欢不起来的。
说不定经这一回,原本不受待见的姨母符氏太夫人还能咸鱼翻身,顺势将新妇压在脚下,从此也好借风起势,扭转乾坤,而梅氏自己出了气,又拱了姨母上位,后面好处几可预见
梅氏如意算盘打得响,只等着东府闹出些动静,也好渔翁得利。结果两日过去,东府里半点关于新妇嫁妆的传闻也无,嫁妆单子经核也没有半点出入,倒是平添了慕侯新婚洞房彻夜未归的消息。
梅氏还当孟芫这是选了忍气吞声,默默将损了的缭绫替换了事,不觉心里暗自得意。
纵做了侯府夫人又如何,还不是被自己玩弄于鼓掌。
梅氏神清气爽来会亲,本来志得意满,但这会儿见收到的表礼竟是缭绫制成的团扇,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这就是她那日损毁的缭绫的残料所制。
这孟氏是什么意思
是通过这个团扇给自己个警告
还不等合拢礼盒,身侧慕芳就把事情揭破,“六婶娘偏心,为什么我们得的都是寻常织绣,偏三婶娘拿的却是缭绫所制的团扇”
梅氏抬眼就见孟芫一派从容,似乎就等着有人问上一句。
她有心解释些什么,但不知孟芫留了什么后手,最终只缄默不语。
孟芫听慕芳挑理,莞尔一笑。
“我偶然听仆妇提起,说三嫂在我娘家铺房那日来东府,当面赞过我这缭绫成色纹理好,我想着三嫂是我婆母至亲,平日代我孝奉多时,总要投其所好聊表心意,这才临时将礼物替换了,没想到芳姐儿也喜欢缭绫,是我欠考虑了缭绫只贵在个稀罕,其实样式也不值什么,回头我取了半匹送到西府就是。”
周氏听自己女儿如此露相先不高兴了,显得多没见过世面一样。“小孩子家家,净喜欢同人玩笑。六弟妹别听她的,省得惯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