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且如今男丁门也在朝中任了要职,比逐渐没落的慕家要强了百套。
所以西府那两房人没有选择硬碰硬,只能灰溜溜走了。
慕晴来到床榻前,紫棠她们帮老人家戴好围帽后自觉退了出去。
孟芫方才靠着口里参片吊着,实在起不来身,只虚弱地道谢,“多谢姑母替我解围。”
慕晴隔着纱幕看不清人,但听孟芫气若游丝的声音,也没挑剔她失礼。
“我这都是为了老六,他临终前曾给我托书,让我于危难时万万照拂着你,我怎么能不管顾他的心意。”“如今我既来了,就不会由着西府那帮鼠辈欺到我三房头上。”
孟芫知道,这是个口硬心软的,也不揭破。
“有姑母在,我再没有不放心的。”
慕晴不置可否,“还有一事,我这些年来一直存疑。老六出事当日,千方百计阻了我家大小子和他同行入围场随扈,他莫不是早就知道会有大事发生,所以才不想连累旁人”
孟芫甚少听慕淮提起朝堂的事,只得摇头,“侯爷生前并未和我提及此事。”
“也罢,人都作古快十年了,想这些也无用。你且歇着,我去外头看看老五媳妇儿,那也是个可怜见的”
孟芫隔着床纱见慕晴渐行渐远,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难道,慕淮竟是料到那日出行将有不测怪不得,连托孤的遗书都事先备好了。
孟芫越想越觉得不对,周身一阵泛冷,若真是如此,那所谓围猎时坠马并不是意外
是夜,孟芫突发了热症。
林氏听到动静,在她床榻边陪了半宿,又是帮着擦洗又是喂些寻常的退热药。
郎中连夜瞧过,连药方都不肯留便走,只能次日再请御医。
将至天明,孟芫已出气多、进气少。
璿哥儿起早来请安,才知道孟芫病了。
孟芫恍惚间,仿佛看见慕淮朝他走来,直从纱帐里探出只苍白瘦削的手,“六郎,是你来接我了吗”
璿哥儿见人已烧得糊涂了,赶忙命人拿了侯府的名帖去官医局寻人。
再一回身,孟芫已经昏睡过去。
御医来了两位,也均是摇头,只道“听天命、尽人事”
到了晚间,孟芫却突地“好”了起来,不仅能半坐起身,甚至还吃了半碗碧涧福圆子。
可惜,不如那年慕淮亲手煮给她的那碗好吃
慕璿和林氏一直守在房内,孟芫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朝着一脸焦急的璿哥儿招呼,“去西府请你父亲来。”
一开始,没人反应过来。
甭管是璿哥儿的生父还是如今他名义上的嗣父,都已过世。
璿哥思索一瞬,用力点头,“母亲等我片刻。”竟是在这样的场合改了口。
半个时辰后,璿哥顶着一只乌青的眼睛,捧着慕淮的牌位再次来到孟芫床前,也不知先头在西府经历了什么。
孟芫将牌位拥在身前,越发虚弱,甚至眼前的一切已经看不分明,只觉被沐浴在一片纯白的暖阳里,周遭满是沁人心脾的鄢陵花香。
孟芫隐约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但心里到底不甘。
她一恨天道不公,肱骨重臣遭灭口,二怨情深不寿,连立枝头空折半。
但最恨不过,是慕淮对她回护体贴至此,外间腥风血雨瞒得她风雨不透,让她安然度过了足足十年
“若有来世,便换我来守你吧。”
一场夜雨,浇落了满院的浮金鄢陵。
博望侯府次日一早再次挂了白,自此东西两府正式分道扬镳,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