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归符朝他拱手做礼,说“大人且去安睡,等线香燃尽,卑职自会将此处打扫干净。”
见晏归符不愿意多说,沈书也没有多问,摆了摆手自回房间里去。直至躺在了床上,沈书把被子团在胸口,暗自想道晏归符已到婚配的年纪,他口中所称的玿林,也许是他的夫人。年纪轻轻,也是可叹。
从至正十一年天下大乱起,各地多有妻离子散,流离失所的的惨事。只是乱世之中,一个人要寻求自身的安稳尚且艰难,更不要说祭奠亲人先祖,没几个人能顾得上。
沈书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模模糊糊地想这斥候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这一觉沈书睡得很熟,被人叫醒时犹自在昏昏沉沉的梦境中,只将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
李恕用手在沈书脸上拍来拍去,抓着沈书双肩便是一通猛摇。
“快,快,快,有人进城来了。”李恕掀去沈书身上的被子,一手抄起旁边矮凳上的袍子把沈书裹住。
沈书趿着鞋,嗓音仍带着浓重的鼻音,出门兜头便是一阵冷风,这才清醒过来,后脑勺惊天动地的抽疼,显是这一晚连着醒几次,人便有些昏沉了。
沈书他们住的地方不在贯通南北的正街上,除非有大队人马四散入城,住在这条街上的人是不会被马蹄声惊醒的。一时之间,整座和州大半民居都亮起了灯,家家闭户,不敢出门。
早前得了沈书吩咐,家里人俱是严阵以待,然而除了马蹄声,街面上却也没有喧哗吵嚷的人声。过得小半个时辰,连马蹄和脚步也都远去。
“把水缸挪开。”沈书一手扶额。
郑四他们听见外面有马经过,便按照一早商量好的,把门边的水缸抬过去堵上,于是想从门缝里窥一眼街面上的情形也不可得。此刻外面已经没有了动静,郑四与周戌五、林浩两个,合抱着水缸,将它侧起,滚到一旁。
沈书把耳朵贴在门上,没听见什么声音,便抽开门闩。
此时外面竟站了一排好几个人,还有抱着孩子的,连前几日要给纪逐鸢保媒的那位张婶也抱着孩子站在外面。
两名中年男子抄着铁禾叉,一脸警惕地不住往街面上张望。
“沈少爷,今晚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你们都堆在我家门口是怎么回事这么大一伙人扎在门口反而引人注目,沈书只得把邻人都招呼进家门,又问过他们各自家门是否已经锁好,其中两名男子回去锁门。
正好沈书走到街面上去,前后一打量,见到零星几个人也站在街上,同他一般四处乱看,有人只将门打开一条缝,片刻后把门关死。通街上已没一个兵丁,飞扬的尘土尚未散尽,如同半夜里下了一场浓雾。沈书鼻子发痒,一连打了十数个喷嚏。
少顷,郑四与周戌五去厨房烧了两大锅水,一人一碗茶水煮了出来,给众人捧着暖手。
沈书去换了衣服过来,他一走进正堂,妇人们纷纷闭了嘴。
张婶俨然已忘了那天晚上跟纪逐鸢翻脸,强挤出几丝僵硬的笑容,有商有量地对沈书说“少爷,咱们这通街上,就你兄弟在军营里做事,今天夜里这是怎么回事有个说法没要是有什么消息,少爷不妨也给咱们说说,也是做好事积大德了。”
另一人也是前些日子来家吃过酒的,是个脸膛紫红的粗短男人,搓着手,脚在地上不住抖动,眼神闪烁地勉强把沈书看着,十分不好意思地说“要是又要打了,少爷就漏个口风给俺们,大恩大德,往后过上安稳日子,必然全家感激,在弥勒佛跟前给少爷求来世今生的大富贵。”
这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