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恕皱起眉头,盘腿坐于榻上,抓耳挠腮地说“你们走后,我在诚王手底下混日子,可听说过不少天下大势。这个孙德崖跟郭公有过节,照朱文忠平日里跟咱们说的,郭公的儿,他妻弟张天祐,濠州一系的将领,大多都不服朱元璋的管束。可别有人去告状,离间郭公与总兵的关系。”
“什么过节”
“你不知道”李恕瞪大了眼,嘀咕道,“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沈书失笑“我不知道的事多了去,快说。”
李恕勾起嘴角,无赖地朝前伸脸,他鼻子本就大,这么一凑近,连他鼻子沟壑里一颗芝麻大点儿的痣都被沈书看得一清二楚。
李恕小指在鼻端挠了挠,嘿嘿一笑“叫声哥,叫声哥就跟你说。”
这时刚吩咐完厨房的纪逐鸢回来,李恕坐得位置背对着门,没看见纪逐鸢黑脸进来。
沈书一脸古怪神色。
李恕笑嘻嘻地露出满嘴白牙,调侃道“叫哥,快点儿,等你哥回来就叫不成了。”
沈书收回视线,看了一眼李恕。
李恕食指点点自己耳朵,侧过头去,眼角余光瞥到门口好似是站着一个人,定睛一看,肩膀猛地朝后缩,险些跳起来,神色剧变。
“接着叫。”纪逐鸢放下手臂,走到榻畔。
李恕已经从榻上下来,趿着鞋,忙中生乱,死活把自己的脚塞不进鞋里去,两个肥大的脚后跟都露在外面。
纪逐鸢眉毛往上扬,好整以暇地睨眼,居高临下凉飕飕地打量李恕。
李恕则转过身,面对沈书,一振双袖,毕恭毕敬地给沈书行了一个礼。
“哥”李恕咧嘴笑了起来,“您是我的亲哥喂”
沈书乐得前仰后合,不住捶床,又有点想吐了,赶紧控制住,端正坐好,朝纪逐鸢说“别吓唬李兄。”
李恕扭头看了一眼纪逐鸢,脸上犹挂着夸张有余诚意不足的笑容,对沈书说“哪里哪里,不曾吓到过我,兄且受我一拜。”
“可以了啊”沈书连忙打断他,这受不得,李恕本来就比他年长,长幼乱不得。沈书拍了拍榻边,示意纪逐鸢也过来坐。
三个人围成一圈盘腿坐着,有纪逐鸢镇着,李恕不敢再作怪让沈书叫哥,如实说来。
“当年盘踞徐州的芝麻李让脱脱丞相一锅端了,连徐州城也被屠,此事天下皆知。有两员大将,一个彭大,一个赵均用,各率所部奔往濠州。而濠州城里一进有五位节制元帅,孙德崖便是其一。彭大和赵均用起事早,到濠州时已经闻名天下,带的人也多,一到濠州,那五位原立足于濠州的节制元帅,这下反受人节制了。郭公与彭大投缘,孙德崖那几个攀不上彭大,便与赵均用结为一党。”李恕道,“也就是说,濠州当时有七个当家人,自然是要拉帮结派,彼此相斗,分出一个老大来。孙德崖跟赵均用说郭公只瞧得上彭大,是以从不巴结赵均用。赵均用一听,哪儿受得了,同样是败军之将,怎么彭大就比他要得脸于是一怒之下,让人把郭公抓了,既觉受辱,自然要羞辱回来。赵均用的手下把郭公关在孙德崖的家中,数日间馊饭剩菜,折辱于他。等到朱元璋把他这干岳父救出来,郭公已被孙德崖的手下打得皮开肉绽。自然,朱元璋也没让那些下手的痞子流氓好过,连留守看家的孙德崖的祖父母,也被朱元璋顺手砍了。”
“里头有人命官司,那就不可能和解了。”听到这里,沈书已晓得里头的利害了。
“也是奇了怪,朱元璋怎么敢收留孙德崖,他可是亲手砍了孙德崖的祖父母,他带了多少人进城进城住哪儿了”说这话时,李恕把纪逐鸢看着。
“没去军营。”